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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勳。 (遠流提供)
馮 磊
文字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
如果套用恩格斯的觀點,則文字與人類社會中所有的文明成果一樣(甚至包括人類自身),都是人類勞動的產品。
遙想千百萬年前,一個茹毛飲血的先祖突然遇到了自己解不開的問題,於是在一根麻繩上擰了個疙瘩,以期將來在某個時刻能夠提醒自己去解決之。於是,傳統文化中所反覆提到的結繩記事誕生了。按照歷史課本上的說法,漢字作為一種成熟的文字出現是在商代。這種文字的名字叫做甲骨文。此後,漢字的衍化從甲骨文開始,一路篆、隸、楷、行草而來,一直發展到今天這個格局。台灣李敖先生論及中華文化,曾經有個形象的譬喻。他說,中華文化是「五千年香火不斷的金身」(《傳統下的獨白與獨白下的傳統》)。漢字更是如此。甚至,漢字的歷史似乎要更為久遠一些。在一萬多年前的原始遺物上,在那些倖存下來的盆盆罐罐以及原始壁畫上,那些凌亂的筆觸固然多數沒有章法,但是,我們也可以將其視之為漢字的鼻祖。
中國漢字的書寫,最終臻於一種嶄新的境界。這種藝術,就是書法藝術。縱觀當今世界,無論哪種文字,出於美觀和實用的目的,都要求書寫者務必工整和清晰。但是,最終將書寫當成一種特別的藝術來展示的,除了漢字之外,似乎別無它家。
中國漢字的美學規則,其實是延續了中華傳統士大夫的審美原則。中國傳統的文人,將傳統士大夫的規矩、放誕、飄逸與瀟灑演繹得淋漓盡致。歷史上,在長安,杜甫曾經觀看過公孫大娘舞劍,並且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一詩。在詩中,詩人用「羿射九日」,「驂龍飛翔」來形容表演者的藝術魅力。讓人頗感興趣的是,這個故事拿「草聖」張旭書法藝術的突飛猛進來進行襯托。杜甫寫道:「昔者吳人張旭,善草書帖,數常於鄴縣見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自此草書長進,豪蕩感激,即公孫可知矣。」
書法幾乎消化和吸收了中國各個門類藝術的神髓,由此可見一斑。
關於書法的美和書寫者的故事,歷史上也曾留有諸多傳說。比如王羲之,在永和九年的春天與一幫文人雅士在溪水邊飲酒賦詩。事後用鵝毛筆書寫了被稱之為神品的《蘭亭序》。又據說,王羲之在沉醉中寫下了這幅作品。醒酒之後,也曾經寫過不少這篇文字,但是論起神韻來,都要遜色很多。於是,後來就只有一幅《蘭亭序》傳世。而這幅作品,最後被唐太宗從一個和尚手裡騙到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面。又有人說,這幅作品,被喜愛書法的唐太宗帶到墓穴裡,陪伴帝王去了。而今天,我們能夠看到的就只有唐人臨摹的作品了。
書法講究神韻,講究氣度,講究佈局,講究鋪排。這一點,和中國畫如出一轍。有論者稱,書法藝術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言外之意,與其他藝術手段相比,書法本身更能代表中國傳統士大夫的精神底蘊。稍微了解中國書法藝術的人都知道,此言不虛。
美學家蔣勳先生,數十年來從事美學藝術的探討活動。作為一名華人,曾經遠赴歐洲,親身領略了西方文化的魅力。此後回到台灣,一邊教書一邊寫作,不斷思考東西方文明的長短和區別。最近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了他的《漢字書法之美》一書,該書從漢字的誕生與演化寫起,從結繩記事寫到今天的書法藝術。作者以其獨特的美學情懷,述說了動人的漢字書法故事。字裡行間所表現出的,卻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熱愛之情。關於書法,蔣勳先生說道:「書法是呼吸,是養生,是身體的運動,是性情的表達,是做人處事的學習,是安定保佑的力量,是生活現實裡的記憶,是還原到初寫自己名字時的認真。」——由此可見,不了解中國書法,就是不了解中國文化啊。
這本書,本身既可以看作是一本中國書法藝術的歷史性回顧,更可以當作一本介紹傳統文化的散文集來讀。其間穿插的精美圖片,讓人摩挲再三,不忍放下。
(《漢字書法之美》蔣勳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9年11月出版,定價:39.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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