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錄：導．自在‧一個平凡上班族的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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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新片《打擂台》劇照

文：郭子健（新晉導演，有作品《野良．犬》、《青苔》）

　我並不是那種從小就有電影夢的人，事實上我年少時連想也沒想過自己會做電影這個行業，小時候更因為爸爸常帶我去看不認識演員、又要追看字幕的外語片而對電影產生一種無名的厭惡感！

　直到一天，爸爸帶我去看了《英雄本色》才把一切都改變過來。這部片子我愛得不得了，並開始喜歡看動作片，之後更迷上《第一滴血》的史泰龍，《未來戰士》的阿諾舒華辛力加，《虎膽龍威》的布施韋利士，對於悲劇英雄崇拜到不行，一天裡有大部分時間都在自我幻想中度過。

　我自小喜歡繪畫、音樂和看故事。我喜歡看故事，但沒有寫作的能力；我很喜歡音樂，但家裡不讓我學樂器；我唯一可以發展的只有繪畫，因為拿起筆就可以畫了，不用錢。很自然地我找到以繪畫為基礎的設計行業。那年我十七歲，還是很喜歡看電影，也開始接觸很多歐洲和日本的電影。

　設計學院畢業後，我便投入設計工作，工作了大概三年，發覺原來所謂的設計，只不過是在電腦上不停地把大特價和優惠價這些字眼有多大放多大，貨品有多顯眼就多顯眼，顏色有多誇張就多誇張……那時我總愛到租賃店租一套電影回來，利用公司的資源把租回來的影碟翻錄進錄影帶裡，待下班後或星期六日在家慢慢看，那幾年我差不多每天都這樣做。

　我還預視我的未來：應該能在三十歲前當上這小小設計公司的art director，之後或許可以自己開一家規模更小的設計公司，做個小老闆，不用再捱罵，自由自在地愛什麼時候TEA一TEA就去，不用看老闆面色。

　就在這時，一個小時候由我帶他去看電影的小伙子大學畢業了，他說他進了電影圈，還興奮地跟我說在第一部電影裡做場記的苦樂。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乜真係可以做電影的！？電影應該是用來看，不是用來做的……！」

　但究竟是沒得做還是我從沒想過去做？從那天起，我每夜都睡不安寧，吃不滋味，我每天都在想，有人已在追逐自己的夢想了，而我卻還在想三十歲後不用看老闆面色地去TEA一TEA！在我腦裡迴繞着韋家輝電視劇《大時代》裡的一句對白：「如果你明天就死，有哪一個地方，你願意死在那裡？」

　我想過死在一群大胸美少女的旁邊，但為什麼我從沒想過我可以死在電影的拍攝現場呢？這個行業正好集合我繪畫、音樂和故事的愛好。我不是一個愛看純藝術電影的人，也不是一個只愛看動作爆破的暴力傾向者，我可不可以搞一部有杜魯福風格的《虎膽龍威》，費里尼式的《第一滴血》，或小津安二郎味道的《未來戰士》？為什麼不可以？

　「我要拍電影」這聲音成為我的一個魔咒，那年我廿五歲，我可以繼續做一個平凡的上班族，但若我真的當上一個電影導演，那我的人生究竟會怎麼樣？我可能可以見到周潤發，接觸更多美少女，更重要是可以在自己的工作時間隨時去TEA一TEA！就這樣，我便一頭栽進電影行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