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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版已不見「水籠頭」。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拙著《不正則鳴》曾批李歐梵港版《上海摩登》不識「水龍頭」,全寫作「水籠頭」。昨日偶翻內地版(北京大學出版社,二○○一年十二月),才知已改為「水龍頭」了。
不錯,李教授確是不識「水龍頭」,因為在後來的著作《蒼涼與世故:張愛玲的啟示》中,同樣寫「水籠頭」。內地版的編輯確是「識見」高些,「敢」代李教授「撥錯返正」。
近來為了寫一篇有關鴛鴦蝴蝶派的文章,勤於翻閱這一類著作。看到龔鵬程為台灣趙孝萱《鴛鴦蝴蝶派新論》寫的序,竟有不少篇幅批評李教授的《上海摩登》。
《上海摩登》是李教授的力作,聲譽甚隆,也是我喜讀的作品。惟看了龔鵬程教授的批語後,頓使我眼界一開。
第一批,龔教授說,李著「除了用一句『老派鴛鴦蝴蝶派小說的大本營』來形容《小說月報》之外,對於上海一百多種與鴛鴦蝴蝶派有關的雜誌竟然全未看見,毫無齒及。」對!談上海文化,又怎能僅僅以《小說月報》來概括鴛蝴派?龔教授又指出,《小說月報》有三種,除早期和後來被新文學佔領的之外,尚有民國二十九年,由聯華廣告公司出版,顧冷觀主編的;作者有被視為鴛蝴派的作家如包天笑、張恨水、周瘦鵑、程小青等。龔指:「李先生僅知其二,且誤以為新聲既起,鴛鴦之風即已不競,其實殊有不然。」
第二批,李著「第二部講現代文學的想像,也只談到了施蟄存、劉吶鷗、穆時英、邵洵美、葉靈鳳、張愛玲。且不說其所遺漏者百倍於此,他對邵洵美的介紹,根本刻意忽略了或不曉得他與『老派鴛鴦蝴蝶派』的關係,而把邵氏描繪成以波特萊爾、王爾德之風反抗傳統中國壓抑情慾態度的人物。談張愛玲,也彷彿張氏從來就非鴛鴦蝴蝶派。」
第三批,「以張愛玲投稿《紫羅蘭》震驚了該刊編輯開頭,然後問:『為甚麼鴛鴦蝴蝶派雜誌的編輯和讀者,這些習慣於浸淫在一個更傳統的中國文化世界裡的人,會對一個年輕女人在香港變成妓女的故事感興趣?』再以這個問題展開他雙城記的論述。」龔鵬程指出,李教授「不曉得上海文人寫香港、寫妓女多矣。張愛玲小說之所以獲得青睞,也不是這個題材的問題,而是寫得好不好的問題。」同時,張並非投稿《紫羅蘭》,而是經人介紹,認識主編周瘦鵑,並邀他登門吃茶。周瘦鵑早知她有小說稿,「故張即提供給周」。
第四批,李教授把整個上海界定為「摩登」,又從「西化」、「世界主義」的角度談現代與現代性,「而把鴛鴦蝴蝶派視為老派、傳統中國,把兩者對立起來,更為大錯特錯。」因為,周瘦鵑曾翻譯過極多西洋小說,魯迅也曾投稿到「老派鴛鴦蝴蝶派小說的大本營」《小說月報》,葉聖陶、劉半農都曾在《禮拜六》上刊文,故用現代與傳統來區分現代文學與鴛蝴派,襲鵬程指為「荒唐」。這些批評,未知李教授看了有何說詞?後學如我,真想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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