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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聰的個性、人生態度，盡現此書。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七十交情九十翁，君今飛去一條龍。
我是破車牛亦老，萬人如蟻吊丁聰。
二○○九年五月二十六日，一代漫畫大師丁聰走了，享年九十三歲。上面這首詩，是老友黃苗子的送別詩。丁聰屬龍，黃苗子屬牛，相差三歲，交情七十四年。原詩最後一句本是「粉絲億萬小丁聰」，黃苗子「做了修改」，是「以應人們對他的紀念」。不過，「萬人如蟻」的「蟻」字卻嫌油滑些。
丁聰的畫，別具風格，一看就知是他的手筆。年前在書店翻閱老舍的《四世同堂》，一看插圖，無須看署名，就知是他的手筆，馬上將書買了。我是《讀書》的老顧客，以前每期到手，第一篇看的就是丁聰的畫；於今換了陳四益，也是一揭雜誌就先看，再而檢視目錄。
在網上曾看過一篇丁聰蝸居的報道，頓引他為同志。文章說，丁宅四室無廳，一進大門，走道就堆著書；這些書，是打著捆堆在地上，就好像準備搬家或剛剛搬來；其實，這些「捆書」，已堆了很多年了。
丁聰愛畫畫，更愛買書，除了畫冊外，什麼書都買。進了書店如果不買書，「就會感覺對不起書店。或者對不起自己—白來一趟嘛。」總而言之，他是「絕不肯空手走出書店」。於是乎，地板也沒有空地了。除了天花板。
更為搞笑的是，丁聰的工作檯是一塊畫板搭在幾個書箱上；而畫板上面也堆滿了書，像一座座小山，中間只剩一塊小盆地。他說既不畫油畫也不畫國畫，畫的都是十六開的，畫案上有十六開那般大的地方就夠了。
本人比丁聰更糟，四壁固然是書，地上也是書，只留一條小徑給自己走動；而堆在地上的書，不時輕輕一碰，就來個大崩塌。書堆裡更有蟑螂、壁虎等小蟲常常鑽出來亮相、展示一下，卻奈之不何！蓋撲殺之勢招致書山傾倒也。
丁聰那些傑作，就在這小盆地誕生。可惜，這篇文章沒有說及丁聰「家長」（丁太太也，丁聰呼之為「家長」）對此有何「感言」。這書齋，號稱「山海居」，匾是黃苗子寫的。外人不知，滿以為丁聰所居有山有海。其實，山是指書山，海是指找東西時像大海撈針一樣。書到用時，我明知在山間何處，卻怎也「撈」不到，同時也不敢「撈」，怕坍塌也，唯有上圖書館找之哉。
黃苗子那首送別詩，見於他為一本書寫的序。書曰《永遠的小丁》（北京：三聯書店，二○一○年六月初版）。小丁者，丁聰也，這是一部集體回憶的書，彩色精印，附了不少丁聰的名作。執筆的有李輝、陳四益、邵燕祥、黃裳、羅孚、方成、謝其章等。透過這些文字，突出了丁聰的個性、人生態度，恍如一幅幅漫畫，呈現我們的眼前。
丁聰的父親是名畫家丁悚，是中國近代漫畫的先驅人物。翻閱上海的老雜誌《禮拜六》，封面作品不少即為丁悚的傑作。老丁反對小丁畫畫，小丁卻一意孤行，畫出了自己的彩虹。他說：「來世上走了一趟，很高興做了一件事，就是畫了一輩子漫畫。」
這用在他墓誌銘上，十分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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