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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丹霞山景色。 作者提供圖片
江 揚
第一次知道丹霞是一個中國地質的名詞時，眼前就有一亮的感覺。地質學家將一個由紅色石頭構成，以赤壁丹崖為特徵地貌的地球科學術語，演繹成「玫瑰色的雲彩」和「紅色的霞光」，不能不說是對自然的一種浪漫。
暮春時節，我應邀登上了位於廣東韶關的丹霞山。這裡是世界「丹霞地貌」的命名地。2010年7月25日至8月3日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亞舉行的第34屆世界遺產大會上，表決通過中國政府申報的包括貴州赤水、福建泰寧、湖南崀山、廣東丹霞山、江西龍虎山、浙江江郎山六個丹霞地貌風景區「捆綁」在一起的「中國丹霞」成為世界自然遺產。
科學技術發展到今天，幾乎沒有什麼東西不可以克隆，包括人在內。然而，有一種景觀卻是無法複製的，那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審定的世界自然遺產( World Heritage) ，每次都從審美或科學的角度，來確定具有由物質和生物結構組成的自然面貌、地質和自然地理結構、天然名勝，以及明確劃分的自然區域和明確劃為受威脅的動物和植物的生態區。它強調突出的是普遍價值。「中國丹霞」成為世界自然遺產，令中國的世界自然遺產達到8處，另7處包括九寨溝、黃龍、武陵源、三江並流、大熊貓棲息地、中國南方喀斯特和三清山。
四月的丹霞山，風一陣雨一陣，轉眼又是陽光燦爛。我想，丹霞不就是因了風的吹襲，雨的侵蝕，陽光的照射，才形成了孤立的山峰和陡峭的奇岩怪石嗎？走在崎嶇的小路上，心思卻飛到了盤古未開混沌迷濛的中生代侏羅紀、白堊紀時期。那是怎樣的喜馬拉雅山脈造山運動？大型內陸盆地的河流和湖泊中的沉積物，逐漸沖磨剝離成巨厚的紅色砂岩層，經過數十萬年的強烈碰撞而不均衡的隆起，最後被出神入化地切割成一片紅色的山群。
唐代文學家劉禹錫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丹霞山的確不算高。站在主峰巴寨，海拔只有618米。居高遠眺其它的山峰也都在300至400米之間。可是，丹霞的色彩和肌理卻是丹霞地貌中最具視覺衝擊力的元素。方圓319平方公里的大小石峰、石堡、石牆、石柱約600多座，在廣袤天幕中，在雲煙繚繞處，或赤壁陡然聳立，或紅色山丘起伏跌宕。形態各異，氣象萬千地組成了台階式的峰叢和峰林。我不知道在這風光旖旎的地球上，還有何種地貌能夠像丹霞地貌那樣，帶給人們如此強烈的色彩感受。
走進翔龍湖遊覽區的深山幽谷中，撲入眼簾的是一塊高10.3米、寬4.8米的陰元石。這個豎向垂直洞穴的中間，是道裂開至底部的隙洞。其造型、比例和顏色都像極了女性的生殖器，讓人欲說還羞。那背光生長的藻類攀援在濕潤的石壁上，那鋪展在地的樹木生長得鬱鬱蔥蔥，都賦予人類豐富的想像力。
面對造物主放大了百倍的女性生殖器，驚奇的我竟懷疑起它是否出自人類之手。因為有史以來，生殖器的崇拜就成為人類最古老、最原始的崇拜。在人類語言還不怎麼發達的時候，生殖器崇拜就已經在世界各地的人類社會中普遍出現了。如同對許多自然現象的崇拜一樣，它是原始先民追求幸福，希望事業興旺發達的一種表示。在生產力低下的古代，人類時時面臨著種種災難和死亡的威脅。災難越是深重，死亡越是眾多，對生殖的祈求就越是強烈。以無限的生殖對付連續不斷的災難和死亡，可以說是遠古人類的根本哲學。
答案當然毋庸置疑。陪同我們的丹霞山風景區管委會L先生說，陰元石是由於丹霞盆地湖盆底的岩層經地殼變化而抬升後又被風化而成的，是自然造就了生命圖騰。但不管怎麼講，這塊被稱之為「生命之源」的「母親石」，為人類撩開了少女羞澀的面紗，將一份永恆而自然神秘的美呈現在天地之間。
沿著湖邊向對面山走去，昂然崛起的一塊沖天巨石又突兀在我的視線裡。不用介紹，誰都知道這就是號稱天下第一奇石的陽元石，活脫一具男性生殖器直射蒼穹。它高28米，直徑7米。挺立雄偉，栩栩如生，彷彿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這座讓天下女性欲罷不忍，讓天下男性自慚形穢的天然石柱，據說已經勃起了一百萬年。它向人類展示出一種神聖的美，超自然的美，深遠的美，雄壯的美，象徵著生命的繁衍生息，根系永存。
陰陽奇石在丹霞山同地出現，大自然中這種陰陽結合的神奇，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冥冥之中，造物主是否在昭示著一份人性至美的回歸？讓我們從男女陰陽共存於世的生命符號裡找到自然與人的和諧。
秀麗的錦江似一條玉帶自北而南穿行於丹霞山群峰之中，我們乘坐的小船行駛在江面上。飄霧像輕紗繚繞，又如裊裊炊煙，在江面氤氳。碧水繞著丹崖， 綠樹冠滿紅山，輝映出色彩斑斕的丹霞世界。錦岩大赤壁的雄偉，鯉魚跳龍門的險峻，群象過江的神奇與古樸，一幕幕美景接踵而來，就像一幅滾動的紅山綠水長軸，在你面前慢慢舒展。小船緩緩地向前走，風夾雜著水氣迎面吹來，讓人豁然開朗，心曠神怡。
上岸後我們走在木板架空鋪設的生態旅遊步道上，這種小道既不觸碰沼澤濕地水流，也不會改變生物生存環境。L先生介紹說丹霞山的許多地方至今還處於原始狀態，植被保存完好，從來無人踏足。2009年9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中心委派兩位專家，深入中國丹霞各個提名地進行實地考察評估。L先生提前在山裡轉了十幾天，特別為兩名專家披荊斬棘開出一條山路來。專家們在溝谷中看植被，聽鳥鳴，觀察各種植物的同時，還看到了完整的原始生態場景。當我提出是否能夠引領我們找那條路時，他說專家走後風景區管委會就掩埋那條山路，現在他也找不到了。我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永遠不再讓人走進去，為了保留住大自然賜給人類的最後的溫柔。
朋友問我丹霞山與其它名山究竟不同在哪裡？我想說那就是紅色。因為紅色是我視野中最突出的顏色。在晨暈夕照之下，在綠樹碧水之間，丹霞顯得更加奪目艷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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