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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妮卡
窗外滂沱大雨，電視重播王家衛的《重慶森林》；熒幕裡，林青霞穿雨衣、戴太陽眼鏡，模糊身影閃來閃去。金城武打電話給女友，重複說密碼「愛你一萬年」；曾經是經典名句，如今陳腔濫調。
天有不測之風雲，林青霞只好兼備雨衣和太陽鏡。天變，人更易變，金城武吃光留給女友的罐頭鳳梨，心死了。愛你一萬年？一年也嫌長。
赤柱有間救世軍家品店，專門出售善心人捐贈的舊衣物。某天去尋「寶」，看到牆角一隻用紙盒包裝的精美水晶杯，盒面寫了大堆甜言蜜語，是女孩送給男孩的生日禮物。她寫道，「別為我在聖誕夜的雪中流淚；愛你千萬年。」
水晶杯如今待沽，標價二十五元。當年那個在雪中哭泣的男孩，將愛人送的杯子捐贈救世軍；這段情，僅值二十五元。
店裡還有許多遭人遺棄的衣物待售。俗語說，夫妻如衣服，換來換去。人尚如此，何況衣物？
誰敢擔保，明年（明天）還愛你？有一首中、英文同名的情歌。中文版《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童安格唱道：「所有的愛情只有一個結果。」英文版《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Carle King 幽幽地問：「會長久嗎？還是一刻的歡愉？現在告訴我吧，以後不再問了。」
還問來幹嘛？明知結果。
從小到大，母親一生我氣就罵那個「負心漢」。她十五歲失身，被我父親騙了。生下我這個忤逆女，父親跑了。她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她年輕時邊落淚邊罵，後來拍桌子罵，最近幾年無精打采地罵，罵足大半個世紀。
她錯在相信「愛你一萬年」。
前幾天我嬉皮笑臉地回答母親，如果當年把父親告上法庭，控以拐誘未成年少女罪，她就不用滿腔怨恨終老。她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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