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文
「門巷歡呼十里寺,臘前風物已知春」, 這是南宋詩人范成大描寫當時成都海六寺山茶花的盛況。這個時節,小院家宅裡開得這般艷麗,紅、粉紅、深紅、玫瑰紅,大山上也是點綴著一片一片的紅,如霞似火,熱熱烈烈,暖熱心肺。團圓和喜慶,欣慰和滿足,吉祥如意,丹砂紅輝映中國年。
山野漫漫,村莊點點,藍藍的蠶豆花兒,童話的夢想,遠處山上紅艷艷。山上那座古寺後院有一棵古茶花樹,有二百年了吧,滿樹的茶花成千上萬。如明代李東陽描寫一株茶花「拔地孤根聳十丈」,「瑪瑙攢成紅萬朵」。
金庸也在小說中寫過「十八學士、十三太保、八仙過海、七仙女、風塵三俠、二喬」這些茶花。師傅倒上茶水,我們走進了歷史的久遠傳奇,莫名的未知。茶花每一朵有小碗般大,一朵朵,一叢叢,有著仙女般的味道,裝著滿心的歡喜。遠看,幾千朵茶花又組成了一大朵,這棵樹像戴了一頂紅帽子。甚麼叫壯麗?這一大朵紅就是壯麗,頓生熱烈,令人心潮湧動。「清秀、純靜、堅韌、柔情、壯闊」會從不同角度烘托而出吧。
妻子買的一棵茶花擺在那兒,開著花兒,紅紅的,可愛至極。要是一隻大紅燈籠擺在那兒,也不能奪走它的艷。「這花秀美、典雅。」妻子說。「還有幸福的愛。」我補充。明代陸治《練雀粉紅茶花》:「美人初睡起,含笑隔窗紗。」太形象了。茶花隨和安詳,爬山時經常碰到,紅得山野浪漫精彩。
我家小院子裡,媽媽栽的山茶花開得濃艷引人。媽媽愛花更愛山茶,她給這些花澆水、撥草、鬆土,時不時又增加了新的,小院增加了生趣,為小院的人帶來欣慰。她講起乾隆的詩。清代乾隆皇帝愛新覺羅.弘歷曾寫過五首茶花詩,其中一首《詠山茶》:「火色寧妨臘月寒,猩紅高下壓回欄。」一盆開有四、五朵的,「這花開得濃重、端莊、高貴,開在了我們的心坎上,一朵朵像朝霞,這般奪目,這般誘人。」這就是這一盆花的花語。「還真是,媽媽竟懂得這麼多。」我心中想。
明代歸有光《山茶》:「雖是寶貴姿,而非妖冶容。歲寒無後凋,亦自當春風。」過去,沒事的時候,媽媽就把爸爸扶出來坐在茶花旁邊。「光坐在屋裡悶得慌,這花好不好看?」「好看呢,我原來工作的地方也栽過幾盆。」「你能看出它的花語嗎?」「好看,莊重。」「美德,公道,對每一個人都好,不嫌貧愛富,大眾,超脫,實在,溫馨。」
這樣的日子,兩個老人,還有兒女,坐在花神旁邊,賞花悅目,一股茶花的暖流沁進心腑。 「奶奶,這些花中,你最愛哪一種?」孫女問。媽媽指著一盆說:「你看,這般鮮艷,還有淡淡的香,花形嬌好,花容漂亮,花蕊黃黃的。」「艷,香,嬌,亮,貴是它的花語嗎?」孫女問。「你說得真好。」媽媽、爸爸和我們聊著天,賞著花,聞著味,談著花事,還有對花的想像,對生活的想像。茶花真美,它就是我們的心情,我們的生活。「茶花深沉、莊重、大方、友愛、淡定,做人也一樣呵,我們要像茶花一樣。」媽媽講得真好。媽媽老了,走路也慢了,但她依舊喜歡著院裡的茶花,看到它們,她就精神煥發。「夜裡做了個夢,夢到茶花了」。也許茶花就是幸福的象徵吧。
清代段琦《山茶花》:「獨放早春枝,與梅戰風雪。豈徒丹砂紅,千古英雄雪。」媽媽愛茶花,我也愛茶花,愛它的熱烈與淡定,它像一把火,燃起希望,燃起感動,奉獻最精彩的美。
神州大地,茶花開放的聲音甜甜的,丹砂紅輝映中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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