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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滿林
手上有一張上世紀七十年代後期的信匯便條(收據)(見圖),日期是一九七八年五月三十日。信匯最上一行寫上「香港南洋商業銀行人民幣信匯便條」字樣,還有一個「南」字用圓圈圈住作為嘜頭記樣。右下邊是「兩幣」兌換的價格(折收),匯寄三十元人民幣就要八十二元港幣。大約一百元港幣兌換人民幣四十元左右。
這些信匯便條筆者還留存數十張,分別在不同年代。以七十、八十年代最多。而在六十年代呢,當年筆者只有十四五歲,當三行泥水學徒,也開始寄錢返大陸家鄉給父母幫補家計。有一段時間在香港仔田灣一間明愛教會學校裝修,夜晚就在地盤住宿。當年的田灣和香港仔都非常偏僻,不似現在這麼熱鬧。銀行也不多見,田灣一間也沒有,記憶所及香港仔只有一間渣打銀行於香港仔大道,即現在之香港仔市政大廈對面。至於中國銀行或其他十二間中資銀行的分行似乎也未有在香港仔出現。
要匯錢(寄錢)返大陸的話就得走去香港中環市區之中資銀行才行。很不方便,既費時也花車錢。回來起碼要個多兩個小時。大抵因為如此,香港仔(屬郊外)的一些有名有商譽的大金行就兼做代匯人民幣手續,寄一次就收一元手續費。那幾年筆者就常常走去位於香港仔大道與德士古加油站對面的一間「周生生金行」辦理匯錢返大陸事宜。那間周生生金行於近幾年才搬走。然而在當年卻是香港仔甚至是香港九龍最有名氣的金行。許多漁民一上岸都喜歡去金舖買金器首飾。
金行兼做(營)匯寄手續,現在聽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然而當年香港銀行仍很保守,很少銀行肯隨意開分行。中資銀行更是少見。由於匯錢返大陸必須通過中資銀行,令許多住在郊區如香港仔的市民要寄錢就不方便,多去幫襯周生生金行。生意似乎不錯,更可方便大家,可謂一舉兩得。每次收手續費一元,所謂山大斬埋有柴。至於金行如何與中資銀行辦理有關手續則不得而知。「奇」就「奇」在筆者每次透過周生生金行匯錢返大陸家鄉,大約個多星期時間就收到匯款,從未「失拖」過。金行當年信譽比之現在的銀行更有信心。
筆者從上世紀六十年代便開始寄錢返大陸家鄉給父母,一直至八十年代後期。這幾十年來港幣兌換人民幣的兌換率(折收)在每個年代都有不同的變化,雙方的兌換率有升有跌。但港幣的兌換率始終低過人民幣。只有一個時期是例外,港幣高過人民幣兌換率,那是九十年代中後期。
記得在六十年代初期,匯寄一百元港幣返大陸,折算人民幣是二十六七元左右。至七十年代寄一百元港幣折算人民幣大約是四十元,到八十年代中,又升至每百元港幣折算六七十元。至於在八十年代後期至九十年代,因筆者在八十年代中後期開始就沒有去中資銀行辦理寄錢返大陸的手續,港幣兌換價究竟是八十九十或一百則不得而知。然而在中港兩地尤其是在深圳那邊,大家對港幣的歡迎、喜愛程度可謂無以復加,套用一句港人流行語「嗒糖」,非常吃香。大陸人一見港幣就搶著兌換。令坊間兌換價一百港元可以兌換一百多元人民幣。港幣可說是當時得令好使好用,吸引不少港人北上消閒消費。
近幾年,港幣兌換人民幣又出現下調的趨勢,每百港幣兌換一百元或九十多元人民幣的情況持續幾年。港幣兌換人民幣下調約百分之十左右,看似不大,但對一些港人來說似乎有種「不值」的滋味,影響北上消費消閒意慾。反過來,內地人、深圳市民對港幣的歡迎和喜愛情況又來個轉變。如的士和消閒場所甚至酒樓食肆超市,收取費用都要收人民幣,若用港幣找數,多數都不願收取。這種轉變,與十多二十年前可謂天淵之別。自改革開放以來,港幣長時間都成為大陸人的心頭之愛,現在卻反過來感覺港幣不值錢不保值。「人仔」的受歡迎程度就遠超港幣。此可謂一個酸梅兩個核,今時唔同往日矣。
由於「兩幣」兌換出現變數,也出現消費的異動。過去只見港人回大陸購物。現在呢,由於人民幣好使好用,近年來不斷有內地人來港「掃貨」返大陸。「掃貨」者除了買名牌名貴貨物之外,還有的是用「人仔」在港購買私宅豪宅。
話又說回來,從這幾十年來的信匯(寄錢)經歷和發展來說,不但看到「兩幣」的兌換率上上落落,升升跌跌,也看到信匯的興盛和式微,尤其是對家鄉在廣東一帶的港人,甚少入去中資銀行辦理信匯手續那麼「麻煩」,多是直接帶錢入內地家鄉。這不是信不過銀行,而是中港兩地出入越來越方便自由快捷,一兩個小時便返到家鄉。不似過去隨時要花一日半日,又要面對羅湖海關的繁複檢查。從另一方面來看,信匯逐漸走向式微的一個原因,就是內地的生活和收入不斷有所改善,然而香港方面卻有退步跡象,大不如前。世事變化真快真大。想起在金行辦理寄錢手續的往事,一晃已經幾十年。而信匯也走到淘汰邊緣,在六、七、八十年代,辦理信匯的中資銀行都有一兩個專櫃為市民提供信匯手續的,可見當年的信匯比起存款業務不遑多讓。然現在,這些信匯專櫃早已不見了。
到現在,究竟還有沒有市民去銀行辦理信匯(寄錢)返大陸?大抵要問一問在港的福建人和上海人才有答案。
在此必須一說的是,筆者並非銀行界人,只是說一說從六十年代開始就寄錢返大陸給父母而經歷過的一些往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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