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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精尖的能源技術的市場化成本都很高。 網上圖片
陳曉鳳
上年，中國廣東、湖北、遼寧、陝西、雲南、天津、重慶等13個省市開始進行低碳城市試點。「低碳城市」已成為一句時尚的口號。那麼，到底什麼樣的城市才算低碳？
2010年歲尾，由世界能源基金會支持、北京地球村環境教育中心主辦的「低碳城市」能源記者論壇在北京舉辦。到會的有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所長潘家華教授，能源基金會北京代表處可持續城市項目主任何東全博士，中國科學院廣州能源研究所副所長、能源戰略研究中心主任趙黛青研究員等專家學者，大家各抒己見。
潘家華教授認為，現在到處在喊城市「零排放」，那只是一句不可能實現的口號。無論自然還是人類，只要存在就必然會產生碳排放，人時刻在吸進氧氣呼出二氧化碳，所以建設低碳城市要把聚焦點放在有效減排上。何東全博士給出的低碳城市幾個關鍵詞是：生態、綠色、怡人。
歸納一下，專家的看法大致如下：
1.城市合理規劃比節能技術更重要
低碳城市發展的核心，是建設人能舒適生活的城市。專家認為，城市規劃對排放影響極大，減排，城市合理佈局比節能技術更重要。比如北京就曾在城市佈局上人為地割裂了生活、就業功能。天通苑、回龍觀、望京等一些小區成為名副其實的睡城，那裡就業、醫療、教育等資源極缺；而亦莊等大經濟開發區又只主要具備生產功能。每天都有幾十萬人從城市周邊擁向市中心或城市另一個區域去上班、上學、看病、娛樂、購物，製造了巨大的交通流量。所以建設多種功能一體化的城市區域，讓百姓都能享受到生活、工作區域近距離的「中南海待遇」，城市排放就會大大降低。十幾年來北京私車擁有量的瘋狂上升，原因是公共交通發展的滯後。雖然現在大力發展公交，但供需之間的巨大差異依然讓交通痛苦指數極高。每天擠地鐵去上班的人，幾乎沒有交通尊嚴可言。
低碳城市應該是一種能減少「供應」的生活方式。例如，要盡量減少居民的出行成本以及頻率，而不是刺激長距離出行，鼓勵私人汽車的發展。私車擁有量高固然可說是人民生活水平高了，但減少城市交通壓力，才能真正提高個體生命的幸福感，提升整個城市的生活品質。畢竟多數居民是要靠公交出行的，小部分人的享受，要多數人來承擔污染後果，不能體現社會公正。結果不是公民共榮，而是大家一起承擔「高碳城市」的惡果，有錢開小汽車的人也越來越焦慮了。
一個只重產值的城市有變成「死城」危險，美國休斯頓、底特律等城市的歷程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底特律曾是世界著名的汽車城，為美國帶來巨額的產值；但作為一個主要為汽車業發展而設立的城市，當汽車業衰落之時城市也跟著衰落了。休斯頓則是缺乏生活的城市，碳排放量極高。
城市佈局，還極大地影響著居民生活方式。封閉的小區割裂了城市肌理，浪費著更多的能源，也阻礙了居民與自然溝通。北京有很多圍起來的封閉大院，減少了城市道路的利用率。相關研究表明，相對於開放的小區來說，封閉的小區能耗更高。開放的小區居民更樂於走出家門去親近大自然，封閉小區的居民則更願意呆在屋裡看電視、上網。
過去北京老城的建築體系很人文，但新的街巷卻打散了那種舒適的都市結構。目前北京90%以上的道路是寬馬路，大路口，行人在城市中行走要疲於奔命。專家說，好的都市，應保留利於行人在其中漫步的小街小巷。城市的建築之間不應缺乏內在聯繫，應讓步行者容易從此地到達彼地。
中國城市的高碳排放量，還來自建築質量。歐洲城市有很多百年以上的建築，而中國城市目前的建築壽命只有30年左右，且依然在大拆大建，北京城中心有的樓剛建成20年就要拆了。西方國家的城市道路網絡有的能維持幾百年，而中國的城市道路卻在不斷地「開膛破肚」。有城建專家說，「拉鏈路」的背後，是要借此提高GDP！
好的城市佈局還應能方便能源循環利用，有專家舉例說日本某城市的一家電廠的周圍都是居民小區及商業設施，能方便地把電廠的餘熱輸送到小區及商業建築中，有效地節約了能源及能源輸送成本，中國也應吸取其中經驗。
2.優先推廣低成本的節能方式
專家認為，在減排技術的應用上，不應盲目追求高精尖，而應該因地制宜，適合中國國情。現在中國在片面地追求大上快上風能、太陽能，追求大面積地普及光幅發電，那些高、精、尖的能源技術的市場化成本都很高。按照中國目前的消費水平，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民間已很成熟的清潔能源技術運用上。比如中國農村40年前就開始運用沼氣，成本低，可行性極強，民間也有很成功的實踐經驗，產生了極好的效果；然而直到現在，沼氣還遲遲沒有進入規模商業化運作。
專家說，中國政府推行清潔能源不應總是採取自上而下的行政命令方式，比如有的城市經常強行拉閘限電，這很影響政府形象。中國在國際社會的話語權在快速上升，有的國家就開始怕中國將來是不是在國際上也要採取強行節能方式？節能減排上的人性化，理性化，寬鬆政策，才更利於實現低碳目標，利於提升政府形象。
3.農民如何享有城市的文明
北京地球村的發起人廖曉義的見解耐人尋味。
她認為，中國城市化不能簡單的抄襲西方模式。要讓鄉村也能享有基本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發展起良性循環的綠色經濟。她說，一個利於民生、利於節能的硬、軟件都具備的鄉村，難道就不能稱之為「城市化」了？
廖曉義說，城市化並不是要把人聚集在一起的密集型城市，而是一種優雅、文明、有文化的聚合。很多年前西方在城市化中只能用空間集約來解決效益問題，今天有了信息高速公路，又有了地面高速公路，完全可以通過信息集約的方式實現綜合效益，讓中國鄉村成為農民安居樂業的家園、城市人反璞歸真的家園。如果創造出這樣一種嶄新的「城市化」指標，或許那種田園式的城市化，比大城市更幸福。
廖曉義並非在「紙上談兵」，她正在家鄉四川巫溪進行著鄉村城市化的實踐，提倡一種樂活的生活方式，讓農民在家鄉建立一條包括旅遊、創意、生態農業、循環工業的經濟鏈。曾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人員的廖曉義，以她的知識在家鄉探索如何讓農民也生活得有尊嚴，讓農民不離鄉就能享受城市的文明。
專家認為，中國實現低碳城市阻力，是追求GDP的強大衝動，是土地財政的惡果。
今天你低碳了嗎？可能是2011年很流行的話語，但中國城市離「低碳」還有遙遠而艱難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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