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如果清點我的遺物
請別忘記這個窗口
那是我常用的東西
我的目光
我的呼吸、我的好夢
我的神思從那兒流向世界
我的世界在那兒幻出奇景
我的快樂
從那兒出發又從那兒回來
黎明、夜色都是我的魂靈
——史鐵生《遺願》
二○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凌晨三點四十六分,史鐵生因突發腦溢血在北京宣武醫院搶救無效去世。根據其生前遺願,他的脊椎、大腦將捐給醫學研究;他的肝臟將捐給有需要的患者。
史鐵生走了,令人若有所失。這個社會,彷彿失掉了甚麼?!
我終於找到答案了。那是對於荒誕和宿命的不屈不折的抗爭精神!
史鐵生一月四日生日,他卻在他將屆六十歲的生辰前夕、在二○一一年元旦東臨之前逝去。
史鐵生作為一個人的局限,他同樣不能跨越命運的播弄——邁不過大節、甚至自己六十歲的大關。
他說:我「從那兒出發又從那兒回來」,也許他早已了悟生命的弔詭。
第一次聽到史鐵生的名字是在一九八三年秋,我在那裡邂逅了內地小說家王安憶。她告訴我史鐵生的文章寫得好,他的文字乾淨利落,恍如簇新的鈔票,未受到人為的污染。
自此後,我開始注意史鐵生,進一步了解他的遭際、他的小說和隨筆。
他的見解往往在尋常中顯現不平凡的哲理。
這種悟性已表現在他初期的小說,如《午餐半小時》。他發表於一九八三年的《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更是史鐵生代表作品。不少論者認為這是尋根文學的表表者。但是在「尋根」意義上,史鐵生別有見地。他認為,「『根』和『尋根』又是絕不相同的兩回事。一個僅僅是,我們從何處來以及為什麼要來。另一個還為了:我們往何處去,並且怎麼去。」「這是看出了生活的荒誕,去為精神找一個可靠的根據。」(《禮拜日.代後記》,華夏出版社一九八三年版)
史鐵生生於一九五一年。一九六七年從清華附中初中畢業,兩年後,也就是一九六九年響應號召下鄉插隊務農,他插隊的地方就是延安地區的清平灣。一九七二年一場大病導致史鐵生的雙腿癱瘓,回到北京也治療無效。
在二十一歲生日這一天,史鐵生住進醫院,從此再也沒有站起來。一九七四年他被安排進了北京北新橋街道工廠工作,一直到一九八一年,因為急性腎損傷而停止工作回家療養。在街道工廠的七年間,史鐵生就開始了文學創作。
史鐵生癱瘓後曾消極過,但他沒有在自艾自怨中沉淪,痛過、憂傷過,從傷痛中他再度抖擻精神,存心要與命運開一次玩笑,他要用殘缺的身體,用文字表達他沒殘缺的深邃而豐滿的思想。
史鐵生終於在文學領域獲得拯救、找到安身之地,他的《我與地壇》,鼓舞著千千萬萬讀者。(「與命運抗爭的史鐵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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