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趙泰來說起他的姨媽,不禁肅然起敬。據他後來的回憶,他的姨媽是一個充滿神秘感的女人,年輕時姿色出眾,性格溫柔,很有修養,裙下追求者大不乏人。其中有一位香港富商,曾苦苦追求過她多年,姨媽對他卻若即若離,還有一位文化名流經常給她寫熱情奔放的情詩,一位香港皇家警察高級主管甚至跪送玫瑰向她求婚,也被姨媽婉拒了。趙泰來說,原來姨媽斷然拒絕追求者,都有其不可告人的原因:守護寶藏。
趙泰來獲姨媽暗地裡授予藏寶圖,和他的尋寶記,其過程有點像金庸筆下的武俠小說,撲朔迷離。
得到如此一大筆遺產,趙泰來並沒有常人想像中的欣喜若狂,他的第一反應是—麻煩來了。套他的話說,這幾十年來天天都做蟻民,把文物整理、復修,把這些千斤重的舊東西搬來搬去,弄致傷痕纍纍。
他表示,他在倫敦這邊沒親人,又不敢請人,怕被人知道底蘊而隨時招致殺身之禍,只好一個人偷偷下地窖,一點一滴地整理。他甚至瞞著妻子,因為擔心妻子知道太多會危及她的人身安全。要知道,那些文物販子和黑道人物一旦知道寶藏之事,很有可能採取綁架、殺人、越貨等各種極端手段搶奪,隨時家破人亡。
為了清理寶藏,趙泰來擱下自己心愛的繪畫,做起了「地下工作者」,夜以繼日地躲在地窖搶救「帝王將相」。
為了清理地窖裡的東西,他幾乎天天出去找包裝材料。一看到賣傢具的,他就高興,因為可以去撿拾人家丟掉的包裝紙皮。趙泰來住豪宅撿破爛,成為倫敦街頭一框奇異風景,也成為街頭巷議的怪人。
趙泰來首先要將寶藏一件件登記造冊。蹲在地窖清理是非常辛苦的。他天天起早貪黑,像螞蟻搬家,一件件地將寶藏從地窖裡扛出來。他侃侃而談的說,有一次,在扛一個戰國時期的青銅器當兒,不慎砸傷了左腳,造成五個腳趾粉碎性骨折。還有一次,他被硬物撞甩了幾顆牙,直到現在還安著假牙;
某次箱底冷不防竄出一條銀環蛇,張口便要咬,幸好趙泰來躲閃及時,否則可能一命嗚呼。
趙泰來起初以為數月便可完全清理地窖中的藏品,那想到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他整整埋頭苦幹了十年,僅包裝材料就花掉了九十六萬英鎊(約合一千五百萬港幣)。
為了裝裱一幅唐卡,他還遠赴日本找裱工,耗資逾百萬人民幣。
為了防止有幾千年歷史的青銅器被氧化,他僕僕風塵於歐洲各國,尋找尖端的防氧化處理技術。
十年下來,趙泰來發現自己整理出來的藏品竟達六萬多件,其價值足夠買下英國一座小城市。
趙泰來原出身知書識禮的大家族,因出身問題,家人在文革中無一倖免,父母和幾名兄弟姊妹都被鬥死。文革一方面令他深明名利不隨身和人性的虛偽,更令他了解到文化的重要,希望透過捐贈文物來推廣文化藝術。
文化大革命造成災難,是因為人民文化素養不夠,蠻不講理。他痛心地說:「十年文革,對文化的破壞實在太大太大了。」「試想想,文革中有多少古董被砸爛了、銅像拿了去煉鋼。只因文革破壞太多珍貴文物,我的收藏品才變得罕有,跟那些被打爛了的相比,我的藏品不一定是都是珍品,但今天看來,卻已經價值連城了。」
(《趙泰來的傳奇》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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