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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絲
吃飯不小心硌了牙，本以為兩三天後就會好，也沒當回事。沒承想，斷斷續續的疼痛竟然折磨了我一個多月，到醫院看醫生，說有可能是牙根處有隱裂，為了保住牙齒，最好採取吃藥消炎的保守療法。然而一段時間之後，牙痛全面爆發，只要一躺下就劇痛難忍，需不停地漱含冷水止痛，無法安眠，只得到醫院做手術，把牙齒鑽開，將被阻滯於內的血水引出，疼痛立止。
承現代醫學的昌明，牙痛不再是久延難治的疾患。但是在古代，卻是困擾人們的大問題，即使位居九五之尊、可以動用一切資源的皇帝，遇上了牙痛也是束手無策。野史載，楊玉環曾犯牙痛，蹙額顰眉，病困愁苦，唐玄宗心疼得不得了，卻又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只得賜了一個玉魚兒讓楊玉環含在嘴裡。這種治療方法，大約也就是借玉石的冰涼之氣，聊以減輕痛楚，對症狀的改善非常有限。貴妃仍復如此，平民更何以堪。所以也難怪《清平山堂話本》裡面的《張子房慕道記》，把「一口牙痛」視為百病熬煎的第一名。
魯迅一生為牙痛所苦，並生造了一個詞語叫「牙痛黨」，自敘從小就是牙痛黨之一，即使成年後遠赴東洋學醫，也未能徹底解決牙痛的煩惱。他曾經抱怨，中國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就未曾發明過一種止牙痛的好方法。或許這跟古人對於齲齒的認識有一定的關係。宋人陶谷的《清異錄》載有一個故事：有位士人患有蛀牙，某日，他聽到嘴裡發出吵鬧喧騰的聲音，像是有大隊人馬出行，不一會，牙痛瞬時而止。到了半夜，他又聽到有聲音喊：「小都郎回活玉窠也，呵殿。」彷彿官員出行，儀衛前呵後殿，喝令行人讓道。出遊歸來的牙蟲又陸續進入他的口中，牙痛也隨即發作。
這個看似誕罔不經的神話故事，在過去並不缺乏受眾，人們都相信牙痛是因為齲齒中有寄生蟲所致，因此還衍生出了一個拔牙蟲的行業。清代的江南農謠曰：「螢火蟲，夜夜紅，爹爹挑水潑菜蟲，奶奶剝柴編斗篷；兒子做幫工，媳婦拔牙蟲，四手兒，不放空，做了一世還是窮。」雖然拔牙蟲屬於惑人眼目的小道，但曾經是一門可以倚仗為生的方技。
數十年前，街上還隨處可見有人張貼「止牙痛咒」。方法是把牙痛的起因「風、火、蟲」三字寫在一張小紅紙上，患者手持鋼針或錐子之類的銳器，嘴裡唸誦咒語「天發地發，玉皇差我把牙扎，扎著火牙隨風去，扎著蟲牙永不發」，唸完後，如果是火牙，就用銳器扎「火」字，如果是蛀牙，就扎「蟲」字。然後悄悄地把扎過的紅紙貼在電線桿或牆上，牙痛就可痊癒。當然，這種近似於巫術的診療方式，除了能給人帶來些許心理安慰，很難收到實際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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