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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與刀》
——我看《菊花與刀》
鄔春立
在解讀日本文化的著作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魯思.本尼迪克特的《菊花與刀》、戴季陶的《日本論》、小泉八雲的《日本與日本人》,其中《菊花與刀》最具權威。
在閱讀《菊花與刀》的過程中,我首先感受到的是美國政府在作出決策之前對事物深入研究的態度和本書作者理智與冷靜的科學精神。在美國戰爭的歷史上,日本人是它曾經竭盡全力與之戰鬥過的最特異的外敵,其行動與思維習性與美國人截然不同。因此,在談及日本文化時,美國人經常用「但是,又……」之類的句式來表達他們的巨大困惑,如日本人禮儀超群,但是又目空一切、妄自尊大;行為保守刻板,但是又適應激進的變革;等級意識強烈,但是又不服管束,甚至違抗上司;本性勇敢,但是又非常膽怯;忠實、寬宏大度,但是又心懷叵測、心胸狹隘……。這一切相互矛盾的氣質在他們身上最高程度地表現出來了。的確,兩種完全不同的習性很難相互理解和交流,除非從人類文化淵源上對它們進行客觀深入細緻的探究。為了全方位地了解日本民族精神、文化和日本人性格,1944年,美國政府邀請當時著名的文化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研究日本文化,以便為制定對日政策提供幫助和科學依據。
本尼迪克特在著作《文化模式》首頁引用印第安人的箴言:「開始,上帝就給每個民族一隻陶杯,在這杯中,人們飲入了他們的生活」。那麼,日本民族在這個杯中飲入了什麼樣的生活呢?是優美異常的菊花和寒光閃閃的刀。「菊花與刀」,題目就別具一格,充滿著象徵性的內涵,字面上透露出的冷艷與孤傲,籠罩著凜冽到人骨髓裡的美感,讓人既心嚮往之,又畏懼之。而這恰恰是日本民族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象徵,兩者的奇妙結合產生了人類歷史上一個奇特的文化類型:恥辱感文化。
正如白居易詩云:「一夜新霜著瓦輕,芭蕉新折敗荷傾。 耐寒唯有東籬菊,金粟初開曉更清。」一提起菊花,我們心中不禁會產生一種唯美、聖潔、高雅的感受。菊花契合了東方人追求澄澈、淡泊的品質。也如泰戈爾詩云:「他把他的刀劍當作他的上帝。當他的刀劍勝利的時候他自己卻失敗了。」一提起刀,我們心中便自然地湧現出殘酷、血腥、暴力的場景。刀浸透著野蠻民族的強蠻和野性。一邊是「唯美」的審美趣味追求,柔美到極致;一邊卻是充滿暴力的人性惡,殘酷到頂點。然而,在日本,「菊花」與「刀」卻奇異地結合在一起了,衍生出了充滿矛盾的日本文化性格。本尼迪克特指出,菊花是日本皇室族徽,代表的是美;刀是武士道精神的象徵,代表的是勇氣、征伐、忠義和名譽。二者組成了這個國家不可思議的多幅面孔,象徵著日本人的矛盾性格:既尚武又愛美,既蠻橫又文雅,既好鬥又和善,既刻板又富有適應性,既順從又不甘任人擺佈,既忠誠不二又會背信棄義,既勇敢又膽怯,既保守又善於接納新事物。面對這種充滿極端矛盾性的日本文化,其他文明尤其是西方文明在理解上往往表現出無窮的困惑。然而,在不同文化的交往中,任何一方可能都會按照自己的文化思維和行為習性做出先入為主式的所謂「解讀」,以至於有些西方學者稱日本文化是一種「精神分裂的文化」。而這種解讀,恰恰加劇了不同文化之間的隔膜,而不能增進了解。本尼迪克特的《菊花與刀》克服了這一點。
本尼迪克特說,《菊花與刀》不是一本專門論述日本宗教、經濟生活、政治或家庭的書,而是探討日本人有關生活方式的各種觀點的著作。在《菊花與刀》中,本尼迪克特運用文化人類學的方法,將在研究部族社會過程中形成的文化模式和文化與人格理論,擴大應用到分析近代日本這一大型文明社會,把找出隱藏在日本人行為背後的原則作為自己的研究任務, 通過對等級制度、「恩」與「報恩」、義理與人情、恥感文化、修養和育兒方式等的考察,從結構上深入探討了日本人的價值體系,分析了日本人的外部行為及深藏於其行為之中的思考方法,即日本文化的各種模式,得出了日本的社會組織原理是不同於歐美「個人主義」的「集體主義」,日本文化是不同於歐美「罪感文化」的「恥感文化」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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