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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蘭。攝：梁小島
你還記得多少件小時候自己或家人的糗事？你還記得哪位鄰居木工了得、創意非凡？又有哪位鄰居因為搬遷而戀戀不捨？李香蘭都記得，她不僅記得，還把他們都畫出來，都寫出來。
李香蘭的真名叫梁曉文。1986年出生，獅子座。
她在作自我介紹短短幾分鐘內，為我畫了一幅速寫。畫上的人局部細節誇張，充滿喜感，怎麼看都像一位懶洋洋的收租婆。據說，她上月受邀參加法國第38屆安古蘭國際漫畫節，就當場為每位來訪者畫像，還引來俊美少年大排長龍，有本事把陌生人變成了朋友。
尋找香港小故事
她的畫筆充滿善意和溫暖，亦如她2009年獲獎的圖文書《上．下禾輋》，一本講述她出生和長大的新界村莊，做了一輩子沙河粉的夫婦、早年上海遷來的理髮師傅、打蛇捉鼠的高手……不過20多歲，卻對老舊的人和物有著超然的體悟，而這一切來得全無刻意和做作。《上．下禾輋》之後，她在報紙開專欄，和另一位朋友搭檔，每周尋訪一個小人物，再用圖畫和文字的形式表達出來。
「好像我碰到的一位的士司機，原本想問他關於開的士的事情，誰知走進他的家，滿屋都是他收集的剪報，分門別類。有專門關於的士車禍的新聞，以此警惕自己。還有他很憎何鴻燊，就收集了所有關於他的醜聞，取名《燊哥外傳》。真的是好好笑。」
「還比如沙田公園每周有兩日，會有一幫老人家出來載歌載舞，其中還有坐著輪椅鼻插氧氣機的老伯，後來才知他們有很多已是癌症末期，申請公共空間跳舞，是為了爭取時間享受最後的快樂。」
她搜尋小街小巷，帶著對周遭的好奇，發現了惹笑不已又令人感動的小故事。她本來怕扎堆、怕和陌生人打交道，而正是借助一個一個的工作計劃，逼迫她去敲打陌生人的家門。「我要深入淺出，挖到最底。」結果她看到了被很多忽略的「精神」，「就是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結果，有南丫島開書店的書蟲老闆，有70多歲仍專注做麵粉花的婆婆，甚至還有在動漫節上玩Cosplay的少男少女，誰說香港人鐵板一塊？
經年累月的人情世故
她也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從小到大住村屋的姑娘，但她從不羨慕市中心的石屎大廈。儘管家屋靠山，雨季潮濕並且時有山泥傾瀉的危險，還有各種蛇蟲出沒，但大家庭的德行倫常、鄰里之間的互相依賴，讓她對自由有了特別的態度。「本來在理大唸設計，後來發現自己的創作要受制於客戶的要求。」她發現自己喜歡影像創作，又去城市大學報讀創意媒體，「可是原來影視創作都有特定的模式去遵循，於是又放棄了。」拿起從小就離不開手的畫筆，表達的空間一下子大了許多。
影響她的還有經年累月的人情世故，以至於她在「年輕作家創作比賽」前，已開始用畫筆和文字記錄自己的村落。「本來是我的畢業作品，可是畢業後，覺得有必要繼續畫下去。」同樣是熱愛畫畫的媽媽在女兒的書出版後記中寫道：「女兒在與老村民的訪談的過程中，讓大家集體回憶了很多往事，各人開懷長談，一說便說上一兩個小時。她亦漸漸跟鄰居熟絡起來了，真是以此意外收穫。」那是一副很溫馨和動情的畫面，然而她的藝術之路才剛剛開始，和所有以本土情懷出發的藝術家一樣，將來能走到哪裡，她的態度反倒非常開放。「我對在香港做藝術從來不覺得疑慮，總覺得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東西沒有發掘完，我還想過讓香港的動物變成人來講故事，類似的想法還有很多。」
除了為報紙和雜誌畫專欄，她每周亦去課室教人畫畫，3歲到20歲不等、「一班5、6歲的小朋友最能給我啟發。除了能維持生活外，還能從他們身上學到東西，這份工太好了。」
這次去法國參加漫畫節，對她是另一種觸動。「他們反倒是對我的畫畫風格有興趣，而我的故事，對他們來說，似乎不值得一提。為什麼？人家隨隨便便一條街道就有百年的歷史，怎麼可以相比？」但是，也有另外的啟發，出版社對她的鼓勵是，堅持自己。 ■文：梁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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