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有人常常問我:文學有什麼功用?我想,文學它不能振興工業,也不能振興商業,它的直接功用可能很少,但它有一個很重要的功用就是——文學是一種情感教育。文學是人類心靈中最深刻的那部分的投射,是一個人精神上的投射,是最內心的一種語言。文學是把人類最內在最深刻的很難言語的那部分寫了出來。
——白先勇
白先勇出任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五十周年誌慶訪問學人,期間曾與他有過深入的訪談。
白先勇在談他的文學道路,特別令人感到興趣。他讀大學本來是報考理工科的,因為他的同學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讀理工科的。
他一開始在成功大學唸水利工程,可是他還是念念不忘他的本行——文學,他自稱「做工廠實習一邊看小說《飄》、《咆哮山莊》,一心一意想著文學,所以就下定決心重新考大學。」
他決定報考文科。這也就決定他以後的人生道路。
這條道路比起他讀理工科的同學所走的那條路要來得艱難、曲折。但這是他心儀的理想、他的抱負,所以在以後的道路,他願意去承擔風雨和面對困難。
他在回顧他辦文學雜誌的經過,是令人感動的。雜誌創刊號出來後,他們自己騎單車把雜誌送去報攤銷售。他說,當時在台灣,因經費很有限,沒有稿費,也沒有編輯費,是最窮的雜誌。
他感慨地說:「這個雜誌前前後後,中間停過刊,一共辦了二十年。我後來到美國教書,我的薪水也都貼進去了,還不夠。後來我父親過世,家裡面留了一層房子給我,那房子也賣掉了,統統都辦到雜誌裡面了。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非常值得。」
道路是自己選擇的,白先勇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
在商品社會的今天,不少人輕視文學而重視科學和工商業。創作是一條孤寂的路,法國《解放報》記者問白先勇為什麼要寫作,白先勇直截地回答道:「我寫作是希望把人類心中無言的痛楚轉換成文字。」
白先勇事後解釋道,每個人的內心總有一些無法說出來的話。作家也許對人生的感受不見得比其他人更深刻或更廣博,可能一個政治家或其他行業的人對人生的體驗會更深刻,但作家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可以用文字把這感受寫出來,作家是替人們把心中的語言寫出來。
白先勇除了文學創作外,近年還致力崑曲的推廣,把中國傳統藝術推到一個歷史高峰,在海內外備受稱許。
今天,很多人提到要加強軟實力。文學創作也是軟實力的表現,也就是文化力。
我們所指的文化是廣義的,它包括人文科學、文學藝術,特別是後者的影響更是至深至巨的。以文學為例,丹麥因有安徒生的童話、中國因有曹雪芹的《紅樓夢》、英國因有莎士比亞、法國因有雨果、俄國因有托爾斯泰等,而蔚成精神領域的泱泱大國。
過去我們因有曹雪芹、有四大小說,才有文化的輝煌;今天我們有白先勇、巴金、高行健、余光中、陳映真、張愛玲等等華人作家,華文文學才能涉足國際文化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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