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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作者竟拿女王出來「獻世」。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書架上有部弗吉尼亞．伍爾夫的《普通讀者》。這是部評論文集，在自序裡，伍爾夫指出，書名的由來，得自約翰遜為詩人格雷作傳時的一番話。約翰遜說，他很高興與普通讀者的意見相合，因為他們的識趣未被文學上的偏見所敗壞，詩作能否傳世，固然和詩人的學問與詩藝相關，但最終將取決於普通讀者的常識。
這番話相當「震撼」，也是對一些偽純文學者的一記當頭棒喝。
日前在廣州，購了一部《非普通讀者》（﹝英﹞艾倫．貝內特著，何寧譯，南京：譯林出版社，二○一○年十月）。貝內特的原書名是The Uncommon Reader，何寧起初將之譯為《不尋常的讀者》，後來才改為《非普通讀者》，陸建德為之作〈代譯序〉時指出，這一改，靈感當來自約翰遜和伍爾夫。而這位「非普通讀者」，指的竟是大大有名的英女王。貝內特這部虛構的小書，行文幽默，極具反諷，不單大大開了女王的玩笑，還開了王室和內閣官員的玩笑，甚至法國總統也拿來揶揄一番。
對文學本來一竅不通的女王，竟然成了每日無書不歡的書蟲，「媒人」是王宮所蓄養的威爾士矮腳狗。那天，不聽話的矮腳狗，把女王帶到白金漢宮膳食部的後門口，一個她從來沒有到過的角落。在那裡，停著一輛車，像是運貨的；女王登車，發覺原來是部流動圖書館車，司機就是圖書管理員，還有一個年輕的讀者諾曼．希金斯，是廚房裡的小廝。相見之下，這位諾曼毫不拘謹，與女王侃侃談起書本來。
就是這位諾曼，將年已八十八的女王眼界大大拉開，還將孤獨、無聊、閉塞的她拉進書的世界。其後，女王索性將諾曼拉進她的生活，成為她的讀書侍從。
當初，女王的閱讀只是為了調劑生活，讀的是情節較強的作品；後來讀得多了，有研究者的心態，連普魯斯特的「厚枕頭」《追憶逝水年華》也讀得津津有味；最後，連性情也變得柔順了。跟著，她邁進另一境界，創作的慾望點燃起來，她計劃寫書，非回憶錄，也非宮廷秘辛，而是一部真正的文學書。
這個過程，貝內特描述得活靈活現。成了書癡的女王，「參加奠基儀式的時候沒有熱情，為船隻下水剪綵的時候也草草了事」，對所有的繁文縟節全失去了樂趣，「女王過了一輩子與眾不同的生活，現在她渴望這種普通的生活。在每一本書裡，她都可以找到這樣的感覺。」她「讀書是為了樂趣」，只是自娛，自娛之餘，還逼著身邊的人讀書，強塞書本到他們的手上，「然後不久就來查問他們是否讀了」。
她的私人秘書、首相，在貝內特的筆下，全是不讀書的人，不識書的人；於是，環繞在女王身邊的人，無不痛苦萬分，甚至連矮腳狗也恨起書來，狂咬狂撕一番。
貝內特曾兩番拒絕女王的授勛，最後還拿她出來「獻世」，寫成這部洛陽紙貴的幽默小說。凡「普通讀者」、「非普通讀者」都值得一看，閱罷必呼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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