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人與物之緣,難以言明;人有時迴避物,物有時也在迴避人,不想為某些人所擁有。此言聽來有點玄,但有關的妙事實在不少。因而有此言:「是您的終歸是您的,不屬於您者強求也無用。」
人們購物,心雖想買心頭好,但理性的消費者會要求一個合理的價錢才去擁有;討價還價之餘,大家僵住了,結果交易失敗。表面看來是不歡而散,實情是理性克服了欲望。
確實有些東西,毋須要一定擁有;見過一些好勝者,勉強擁有了,那物件不是奇怪地不翼而飛,便是啟用後自動毀掉,修補也沒有用;更甚者是主人突然對它失掉了興趣,放在一旁棄之如敝屐,好像知道那物起初未曾迎接自己,對那份暗裡的背叛耿耿於懷;這點對人對物或許也無異吧。
這樣的故事聽得多了?有人明明看中了物件,千方百計要擁有它,緊張的籌措工程完成了,趕去現場才發見分秒之前來了個購買者,心頭好剛陪伴著新主人揚長而去;這種情況最好便是把它忘記得一乾二淨,逃跑的新娘現在禮服都換上了黑色,何可惜之有。
我也試過一份奇緣,在捷克二戰猶太人的Ghetto附近買了一隻舊紅戒,剛戴上才一刻鐘,五塊花瓣失掉了一塊紅石,指環可能緬懷著原來的主人,或痛惜她的遭遇,寧願把自己的故事劃上句號,也不願他人來延展……也有物件誓要跟住主人,不離不棄。我有一雙耳環,經常丟掉一隻,但總又會出現眼前,有時在汽車廂,有時在漆黑的戲院間,有回甚至在馬路上閃耀著等候我再拾回。如此總不會忍心拋掉的,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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