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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的叢台公園。 網上圖片
廖楚強
列車沿著京廣鐵路南下，奔馳在華北平原。秋天的原野是那麼遼闊。一陣陣西北風，從太行山迎面撲來。一群群大雁，急速地飛翔在蔚藍色的天空，要趕在嚴寒的冬天到來之前，就飛回到南國的故鄉。秋風，大雁，綠色的田疇，藍色的天空；這些大自然的景色，全都交織在遊子們的心中。約三小時的行程，途經保定、石家莊、刑台幾個市區，然後就來到邯鄲市。邯鄲是冀南最大的城市，也是中國歷史悠久的古城。我經歷過中國許多城市，給人不過是一種「鬧」字的感受。但當我在邯鄲市火車站下車伊始，就發現這個城市鬧中有靜，像一位溫文含蓄的少婦，正在迎接風塵僕僕的遠歸的親人。
邯鄲是春秋戰國時期趙國的首都，但趙國的首都最初是在山西的太原，不久遷到邯鄲來之後，國力逐漸強盛了。歷史上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將相和」便發生在邯鄲。這個故事是說趙國的上卿藺相如是個雍容大度、有膽識、有謀略的政治家。是他敢於隻身孤獨入強秦，贏得了「完璧歸趙」；是他在澠池之會上有聲有色的懾服了秦王，維護了趙國的尊嚴和聲譽。這些功績可謂大矣！但是趙國大將廉頗，卻心中不服，認為藺相如出身寒賤，文質彬彬，沒有甚麼了不起。所以三番五次尋找機會丟藺相如的臉。當藺相如每次乘著馬車在大街上的時候，廉頗就故意到街上和他對面衝撞。而藺相如每次都自動回避，情願繞道而行，盡量避免和廉頗在馬路上「頂牛」。藺相如是以國事為重，顧全大局。因為一國之中，一相一將，如果在馬路上爭吵，這像甚麼話，非但外國人知道了瞧不起，就是被馬路上的國人看見了也會笑落牙齒。所以藺相如寧願向廉頗「低頭」讓路，終於感動了神氣十足的廉頗。後來廉頗自己反而內心有愧，肉袒負荊，到藺相如的相府去請罪了。這段故事流傳了二千多年，加上戲曲舞台的演唱，幾乎家喻戶曉了。現在我們在邯鄲市下了火車，來到市區中心的南門大街，旁邊有一條巷就是稱為「回車巷」，並建有石柱碑亭，碑亭中立了一塊明朝萬曆年間刻製的石碑，上面寫著「藺相如迴車處」幾個大字。不禁使人腦海中彷彿浮現出一位古人的形象。所以當人們來到邯鄲，第一個印象便是古樸。
古樸的城市，處處有使人懷古的地方。當年趙武靈王所始建的「武靈叢台」，就是坐落在市區東北方向中華大街的南面。趙武靈王曾經提倡穿胡服，練習騎馬射箭；在軍事技術上漸超過了當時的秦國，因此屢次戰勝了秦兵。所以有人認為趙武靈王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一位提倡「改革開放」的封建君王。當時他所建的「武靈叢台」，就是一個練武閱兵的場所。現在這個叢台面前，已經開闢成一座「叢台公園」了。在公園中間，有湖泊，稱為「叢台湖」，花木扶疏，深幽古雅，可以賞花垂釣，亦可以泛舟遊樂。
現在的邯鄲市，雖然不算中國著名的大城市，但卻是一個文化積澱非常深厚的歷史古都。她稱得上中國最著名的「典故之鄉」、「成語之鄉」。當我們在市中心的一條內河「沁水河」上看見一座非常古樸的拱券型石橋，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就是古代「邯鄲學步」的「學步橋」。關於「邯鄲學步」的典故，歷史上是否真有其事，我不敢全信。但既然這個故事流傳了二千多年，而且已經家喻戶曉，應該稱得上具有文化魅力的歷史典故。這個故事，大意是說戰國時期，燕國的一位壽陵少年，聽說邯鄲青年走路姿勢非常優美，不遠千里來到邯鄲學習這裡青年走路的步法。結果不但沒有學會，反而連自己燕國本土的傳統步法都忘記了，弄得走路都不會，只好匍匐而歸。我們在橋頭還看見一尊壽陵少年邯鄲學步的雕像。這個典故的真實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寓意深奧，有豐富的哲理性。它警示人們，學習別人的東西，切不可將自己的優良傳統丟掉，這種忘本地引進別人的東西，是不可取的。唐朝詩人李白也寫過「壽陵失本步，笑煞邯鄲人」的詩句。所以這個「邯鄲學步」的典故至今仍有現實意義！
邯鄲的周圍，本是一片平原，是華北大平原的一部分，這裡土地十分肥沃。所以自從趙國遷都到這裡來以後，城市經濟便日見繁榮，成為戰國時代工商業非常發達的一個大城市。早在二千多年前，這裡便是一個冶鐵工業的中心，這是在戰略上相當重要的工業城市。此外，紡織業也很發達。在邯鄲周圍的農村所出產的棉麻等纖維作物，多運銷到這裡來加工紡織。隨著工商業的發達，城市人口也就迅速增加，在戰國時代，邯鄲這個城市就有十多萬人口了。古代有一句俗語說：「邯鄲出美女」。這句話反映了古代邯鄲的一個繁榮的面貌。用社會學的觀點來理解，大凡「出美女」的地方，經濟都是比較發達，城市比較繁榮，自然環境也比較優美。就好比近代人常常說「蘇州出美女」、「杭州出美女」之類的話，其實都是同樣的道理。《史記．貨殖列傳》中有一段說：「趙女鄭姬，設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屣，目眺心招，出不遠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這是對古代娼妓形象的描述。在古代，隨著城市的繁榮，必然會產生一種以賣淫為職業的娼妓。這是古代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
古代的邯鄲，由於交通的發達，地處晉冀魯豫四省的要衝，所以城市經濟不但在戰國時代開始繁榮，就是到了兩漢三國以後，這裡的工商業更是蒸蒸日上，甚至出現了大商人對重要物資的壟斷與專賣。這裡出產的銅器、鐵器，以及各種紡織品，源源外運，行銷大江南北各重要商埠。而外地的馬匹、皮毛、瑪瑙、寶石等貴重的商品，也經常從四面八方運到這裡來集散。
邯鄲是一個古老的城市，這裡的文化古蹟實在太多了。如「黃粱美夢」呂仙祠、「媧皇宮」及其石刻、響堂山石窟、大乘玉佛寺等等不計其數，幾乎中國古代許多著名的成語和典故，都與邯鄲有關。但我因旅途來去匆匆，而且要趕時間回南方去，所以很多文化古蹟只好暫時告別，但也許會給我留下更廣闊的想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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