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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說武俠小說,這書值得一看。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工作堆積如山,伏案傷神。某夕,忍不住擲筆,罷罷,打開電腦看一齣緊張刺激的電影吧。看了一會,索然無味。何以解壓?何以解心頭之煩?目光一掃,就掃到書櫥那列金庸小說。於是取出《射鵰英雄傳》。
不!不能看!為什麼?金庸十四部武俠小說,原版、修訂版、三修版,都已看了。每一次看,都是廢寢忘餐,如吸鴉片,不能看的;雖可解壓解煩,但會疏於正事,所以,不能看的不能看。但終於翻開第一頁,至此,便不能停下來。
上課時,學生每要我介紹一些書,一些怎樣才可以進補那手拙劣中文的書。我就說:誰看過金庸?八○年代後期、九○年代初的青春頭顱,大都搖搖頭,有說,只看過改編的電影如電視劇。我說:怪不得中文水準那麼低落。
想當年年少,就嗜看金庸小說,很多知識就潛移默化進了腦袋,中文寫作能力也不知不覺流進了血管。那時,還愛看古典白話小說,深覺文字清通,比看一些現代小說,更為入心。現代一些小說家,混雜了不少西化句子,看了實在不耐煩,那有金庸和一些古典小說那麼:看得舒服!
很久以前,看了劉紹銘、陳永明編的《武俠小說論卷》上下卷(香港:明河社,一九九八年五月),喜甚。諸大家分說武俠小說的沿革外,還有「文類淺識」、論述各家小說,實是得益不少。其中有篇黃維樑寫的〈童蒙可讀此而學文——金庸武俠小說語言的抽樣分析〉,更深得我心,蓋感同身受也。
黃維樑認為讀金庸小說,可以得到很多中國文化常識。當然,小說即是小說,雖是真有的歷史人物,但每「加油添醋」,虛構的不少,若然據此而當是歷史,那就差矣。但由金庸所描繪,卻可得知歷史的梗概。另如在行文之中,雜了不少中國傳統的文化知識,讀之必有所得益。至於文字,黃維樑說:
「金庸的小說,文字是近乎文言文的語體文,則眼到心到之後,筆下寫出來的中文,必能清通,可以免去惡性歐化之弊。」
不錯,要去「西毒」,可觀金庸。黃維樑以茅盾《子夜》、何其芳《遲暮的花》,和七等生《余索式怪誕》等作品為例,再將金庸小說中的句子,改為西化,兩者優劣立見。如《子夜》中的句子:
「第一輛車的司機輕聲地對坐在他旁邊的穿一身黑拷綢衣褲的彪形大漢說 ……」
如《遲暮的花》:
「我聽見了兩個幽靈或者老年人帶著輕緩的腳步聲走到一隻遊椅前坐了下去,……」
這種長句,西化嚴重,詰屈聱牙,窒礙了文字的流暢,怎能吸引人看下去?黃維樑還狠批七等生《余索式怪誕》的句子,既夾纏不清又費解。但,這些都是所謂大作家的傑作呀,或者,他們作品所含的「意義」另有「意義」吧,那才受到批評家的力捧。
然而,要學好中文,學子應多看金庸,和未受西化摧殘前的白話小說,或可挽中文水準之日漸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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