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這是一部可以「破悶」之書，閑時翻閱，賞心樂事。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年輕時看過一部《作家膩事》的書。其中有一段怎也忘不了。
話說胡適早年是個名副其實的煙民。夫人江冬秀既煩且厭，拒絕吸二手煙，但苦勸苦吵，胡適一於借了聾耳陳隻耳，毫不理會，照樣吞雲吐霧。江冬秀終於想出一法子：拒絕渾身煙臭的胡適登床，連接吻也緊閉雙唇。胡適不得親香澤，「慾火焚身」，終於將煙戒除了。
此事是真是假，已難求證。但對此類「世說新語式」的文人逸事，自小就愛看，也做了不少筆記。過癮之至。遇上這類的書，必買之而後快。
日前，書肆購得劉仰東的《去趟民國：1912—1949年間的私人生活》（北京：三聯書店，二○一二年一月），又看到當世的《世新新語》了。書分十八個題目，如男女、飲食、居所、癖好、性格、交遊、恩怨等，列舉一眾名人聞人的私生活，娓娓道來，閒時翻閱一段，賞心樂事。如說曹聚仁的韻事，抵死纏綿尤勝胡適那段。
抗戰時，曹聚仁是有名的戰地記者。一天深夜，他來到皖南一個小鎮，急需一床安睡。但鎮上沒有旅館，惟有在一家飯舖樓上一房間，與人搭鋪。後來，他這麼描述：
「房中有兩張床，右邊那張床，住著中年婦人，帶著一個十六歲少女……我走得很疲乏，吃了晚飯便睡著了。哪知到了半夜，那婦人一定要她女兒睡到我的床上。那少女一聲不響，真的睡到我的身邊來了，也就糊裡糊塗成其好事了。」
哈哈！曹聚仁的確非柳下惠也。後來才知這對母女欠下飯舖的錢，走投無路，才迫出此下策。曹聚仁代清了欠數，還僱了輛獨輪車供上路，另送了她們十塊錢，母女謝了又謝，當他是恩人。故事還未完，臨別時，那母親暗中塞給他一方手帕：原來是沾了猩紅血跡的白手帕，曹聚仁立知是甚麼一回事。他後來回憶說：
「希望讀者不必用道學家的尺度來衡量這一類課題；在戰時，道德是放了假的。」
好個「道德放了假」！但有多少人如曹聚仁那麼坦坦白白直道出來？
劉仰東編寫這類軼事，素材多取自回憶錄、日記、書信等原始資料，是有根有據而非瞎騙出來。如在「飲食」一節裡，他寫魯迅與學生王森然，在北京街頭與拉車賣報者之流為伍，泰然而坐在磚頭上，據長案大嚼。魯迅還說那些「蕎麥條子」美味無窮，「皇帝老子」未必享受過。
又如在「癖好」裡，指周作人要「破悶」，就看書，絕不似乃兄魯迅勁抽香煙。林語堂則嘴不離煙斗，並為文大談吸煙之美妙，「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就是他的名言傑作，一直流傳到今。
此書所記逸事，短短一則，多矣眾矣，閒時讀一兩段，可消長夜永晝，實是「破悶」好書。不過，劉仰東在自序中說：「民國歷史很短，只有三十八年」，這話卻值得商榷，民國並未亡，如何說是「只有三十八年」？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