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養尊處優的蟈蟈是否還能叫得響亮？ 網上圖片
吳翼民
快放暑假了，天氣一陣陣的燥熱，下午四點前，小學校門口又湧動起了接孩子的人流。多數是像我一樣的爺爺奶奶級家長，都是退休不久的老人，賦閒在家，精力尚可，接送第三代的使命便歷史地落在了我們的肩上。
校門前人一多，就熱鬧開了，除了老人們三三兩兩彼此說起自己家的寶貝疙瘩，便是吸引來了一撥一撥兜售暑期學習班的推銷員，五花八門的宣傳材料紛紛揚揚，都變著法地向老人們推銷，不多時就如天女散花般零亂一地；居然還有辦外語補習班的老外，也直接來到推銷的現場，金髮碧眼的引人注目；有別出心裁把宣傳材料做成購物袋和團扇的，頗受老人們的歡迎，你要一隻，我要一把，瞬間就搶了個清空。於是校門口一片搖團扇的景象，鮮有人關注扇子或購物袋上的學習班招生廣告。老人們都是過來之人，似對眼花繚亂的推銷無多大興趣。
突然間傳來了一陣「喳喳喳」的蟈蟈的叫聲，目光聚集處，原是一擔體積龐大的蟈蟈擔子停歇到了校門口。先聞其聲，次見其擔，最後才見到挑蟈蟈擔之人。挑擔子的原來是一位穿著紅背心的小伙子，個頭不算太高，卻是長得精幹結實，黝黑的皮膚顯示了他長時間風吹日曬的生涯，一口流利的北方話，讓人聽著舒服。於是老人們紛紛圍了上去。
小伙子自稱來自河北保定，是個盛產蟈蟈和蟋蟀的地方。六月份正是蟈蟈上市的季節，他和幾位老鄉遂結伴驅車來到江南，挑著體積龐大的擔子穿街走巷的兜售，不用叫賣的，一片蟈蟈的叫聲便是最好的招攬廣告。看他的擔子，全是簡單編製的小竹籠，一籠一蟲，少說有幾百籠，另外還掛著不少做工頗見精緻的空籠子，形狀微型的鳥籠。要價不見貴，一般的一籠一蟲，售價5元，倘要精緻的小竹籠，則一籠一蟲售價10元。我想起兩年前也是這個價，我還特意替小外孫買過呢，當然，玩不過一個夏季的，好像才十來天光景，籠里的蟈蟈就一命嗚呼了。當時不知是何原因，總覺得現在的蟈蟈特別嬌慣，不像我們孩提時玩的蟈蟈，可以鳴叫到老秋，經了秋風秋雨還頑強地叫著。記得長輩說過，小孩子在夏天聽了蟈蟈叫就不會「起痧」。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不會感冒發熱。所以孩提時年年都養那蟲，那蟲雜食，很好餵養的，南瓜、毛豆、飯粒甚麼的都吃，吃飽了就無憂無慮歡樂地歌唱，那歌唱伴隨著我們度過了童年的每一個夏天。
老人們圍著保定來的小伙子問長問短，一一掏錢購買，小伙子做事很地道，倘若你要買精緻竹籠的，挑準了哪頭蟈蟈，他會將普通籠子拆開，取出蟲子，將蟲子裝入精緻籠子。我突然發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他在取蟲子的時候，那蟲子居然非常的聽話，不說不飛，甚至也不蹦躂，十分的馴服被關進了竹籠。記得我孩提時，蟈蟈不是這樣馴服聽話的呀，不是蹬腿跳躍，便是振翅飛翔，一出籠子準逃之夭夭。待顧客離去，我湊近保定小伙子輕聲道：「你這蟈蟈不是野生的，是人工孵化的！」他吃了一驚：「老先生您是怎麼知道的？」「跟從前的蟈蟈不一樣。」他服了，承認現在的蟈蟈大多是人工孵化飼養的，要不會有那麼多貨色？他承認人工孵化飼養者比野外逮來的要嬌慣得多。不過花5元10元的，樂上十天半月也不冤枉了。他希望我不要在別人面前點穿這個秘密。我念其辛勞而憨厚，便點頭答應了。
孩子們排隊放學出校門來了，一片歡聲壓咽了蟈蟈的叫聲，我祈願現在的孩子可不要像人工孵化的蟈蟈而活力盡失啊！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