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看電影《艾拔貴「性」》,最大感覺是那種透不到氣的感覺。
電影改編自愛爾蘭小說家George Moore 的同名小說Albert Nobbs,講一個顯赫人家的私生女,不堪貧民窟野獸般的生活,十四歲時又遭性侵犯,便女扮男裝當起侍應生找生活,竟又幹得不錯,以後索性以男人身份去不同城市當酒店侍應,幾十年下來也儲了點錢,最希望是老來不用回去貧民窟。為了不給人識破,艾拔一下班就反鎖自己在房間,盡量不跟人交往。她本來可以繼續平靜而孤獨地過下去,直至遇上一個也是女扮男裝、卻跟一個女子結了婚的油漆師傅。油漆師傅鼓勵艾拔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這讓艾拔對將來有了憧憬,計劃找個「太太」,買家小店兩口子經營,怎知就交上更悲慘的命運。
小說作者生於一八五二年,一九三三年去世。那個年代,女人要脫貧,要扮男人搵食也是非常可信的事。我沒去過愛爾蘭,但曾經有個女上司來自北愛爾蘭,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三十多歲。有次閒聊,問她為甚麼來香港,她說:「我們在貝爾法斯特一畢業,馬上就跑來遠東找機會。那兒是個沒希望的城市。」她畢業時應是八十年代。
到了九十年代資訊科技熱潮,愛爾蘭共和國出過好一陣風頭,吸引了不少科技投資,要轉做知識型經濟,不知近年如何。至於北愛,我們在亞洲真很難明白那邊的政局和矛盾。不過那位前女上司已經賺夠,五十歲就退休了,在泰國買了房子,跟丈夫在那邊優悠過活。從愛爾蘭投奔亞洲,從她口中一個沒希望的城市,來到這兒遍地機會的新興地域,她的人生規劃成功了。
電影中唯一有希望的,是那個不肯負上父親責任的俊男Joe。酒店侍應女友Helen懷孕了,他的夢想卻是要到美國去,闖出新生活。Joe文盲,知道留在愛爾蘭,有了小孩,就一世了,他不想蹈上父輩這條舊路,於是選擇離去。故事幸好有他,才有點希望。Joe跟我的舊老闆一樣,都選擇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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