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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是重陽節的一個標誌。 網上圖片
文:青 絲
時常聽到有人感嘆,傳統節日的氣氛和韻味,如今是愈來愈淡了。其中原因,固然有現代生活節奏加快,資訊發達,對諸多傳統觀念形成了巨大衝擊,還有就是因應時空的演進,許多古代的節日習俗,在發展的過程中被廢止了,缺乏儀式感和參與感,亦是令今人有式微之歎的因由之一。譬如古人過重陽節,會登高、飲菊花酒、佩茱萸,以期長壽,故在古代,重九登高飲酒的宴會也被稱為「茱萸會」。
關於重九佩茱萸的習俗起源,流傳最盛的說法出自南朝梁吳均的《續齊諧記》。說是東漢時期,汝南人桓景隨費長房遊學多年,有一天費長房對桓景說:「你家在九月九日會有災禍,你趕緊回去,讓你家人每個人用紅口袋盛以茱萸,繫在臂上,然後登高飲菊花酒,就可解除這次災禍。」桓景依言照做,率家人於重九佩茱萸登高,及至晚上回來,發現家中的雞犬牛羊全都暴卒,所幸家人及時趨避,得以免禍。由這個故事,重九日佩茱萸,就成為一種避禍就吉的民間習俗被流傳了下來。
其實這個說法,純屬耳食之言,因為早在漢初過重陽節,就已有了佩茱萸的風氣。《西京雜記》載,漢初有一位叫賈佩蘭的宮女,據說是漢高祖寵妃戚夫人的侍兒,她回憶「在宮中,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可見在西漢之初,重九日佩茱萸、吃糕、飲菊花酒,就已成俗,並非是東漢人桓景的創舉。
晉代的名流雅士,對於生死、求仙之類的旨趣尤為熱衷,重九日佩茱萸避邪致祥,也是風尚。《晉書.桓溫傳》載,晉代名士孟嘉於重陽日隨桓溫到龍山遊玩,為了應俗,折了一支茱萸簪插在頭上,致使帽子被風吹落亦不自知。桓溫為了開他的玩笑,趁孟嘉離座如廁之機,命孫盛坐到孟嘉的位置上,並作文嘲弄他。孟嘉回來以後,面對嘲弄文章從容應答,成就了一段千古風雅佳話。經此演繹,重九佩茱萸也便有了新的意義解讀,除了避邪,同時也是展現君子悠然自適的情趣風采之事。
唐代的重陽節,頭插茱萸、登高遊覽之風,更是盛極一時,詩人們也紛紛揮動手中的詩筆,以平淡自然的語言記錄下這一生活情節。中唐詩人劉禹錫曰:「詩中用茱萸字者凡三人。杜甫云『醉把茱萸子細看』,王維云『插遍茱萸少一人』,朱放云『學他年少插茱萸』,三君所用,杜公為優。」劉禹錫統計,唐代詩人吟誦過茱萸的只有杜甫、王維、朱放三人,其中又以杜詩為最佳。當然,他的統計是不全面的,南宋人洪邁在《容齋隨筆.卷四》裡又做了相應的補闕,摘錄了十餘位唐代詩人吟詠茱萸的七言詩。如王昌齡的「茱萸插鬢花宜壽」,戴叔倫的「插鬢茱萸來未盡」,楊衡的「強插茱萸隨眾人」……唐代之人過重陽節的種種生活情態,也都被融入到了風情搖曳、生動流轉的詩境當中。
然而到了宋代,世風卻為之一變,重九佩茱萸成為了過去式,頭簪菊花則成為時尚。北宋詞人曹勳的《武陵春.重陽》詞云:「只恐秋香一夜衰,須插滿頭歸。」南宋陳著的《江城子.重陽酒邊》:「醉也從他兒女手,爭把菊,滿頭簪。」重陽簪菊賞菊,被宋人視為當時得令、情景和暢的美事,若是錯過了,就再難情與景會,毫無興味可言。簪佩茱萸之俗,也自此而廢。但是,茱萸與重陽節並沒有被就此割裂開來,而是演化成為了一個具有濃濃重陽情思氛圍的專有符號。至於重陽「茱萸會」,就只是存在於歷史的記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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