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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老成為一個嚴峻的話題。網上圖片
陳曉鳳
隨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多子家庭出生的人步入老年，中國迎來了迅猛的老齡社會，如何養老成為一個嚴峻的話題。
壽命更長，可能意味享受更美好的生活，也可能意味著活得更加辛苦。目前多數北京人是居家養老。很多六七十歲的兒女，艱難地伺候著八九十歲的父母，而作為獨生子女的父母，他們自己卻並不知道未來怎樣養老。 獨生子女的父母不可能依賴兒女，多數都把希望寄托在機構養老上，然而現在想進養老院卻沒有那麼容易。
不久前一位朋友從北京郊區的一家高檔養老院參觀回來，感慨多多。
她說，那家養老院的條件實在太棒了！它位於環境優美的自然景區，建築外觀漂亮、內部設施精良，且是標準的公寓服務模式。每個房間都寬敞明亮私密，且方便服務人員到達。養老院裡有相當好的醫療條件，還有游泳池、健身房等各種健身娛樂設施。住進這家養老院，即能享受便捷、良好的服務，也能保證私人生活的自由與舒適度。
我不由問：這麼好的養老院，每年的費用是多少呢？
朋友說：入住者只要向養老院一次性繳納160萬元押金，就可以永遠租住這裡的一間房子。這160萬元依然是消費者自己的財產，只有利息作為入住的租房費。入住之後，每位老人每月只需要再付1000元左右的飯費以及服務費。你看是不是很合適？
我想了想說：表面看費用不貴，可是有多少人家能有160萬元呢？
於是朋友說：當然，這個養老院只有富人才住得起。
我想，原來人之間的差別這麼大！只要有錢有權，小時候能上好幼兒園好小學好中學，有病去醫院能享受最好的醫療待遇，老了還能享受最好的養老資源。富人跟窮人之間的鴻溝，好像一生也填不平。
我問：住在那兒的老人，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顧了?
朋友笑笑說：我看那兒很多老人根本不需要甚麼特殊照顧，實際上很多入住的人不過五六十歲，看來年富力強的，很多人自己開轎車出行，大院裡停著一排排的轎車。住在那兒該幹甚麼幹甚麼，也能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圖的就是公寓式服務的舒適、省心。
我不由說：那麼，這個高檔養老院是給富人錦上添花，而不是為窮人雪中送炭的。
朋友同意我的觀點。
我想，在商業社會的市場經濟中，民營企業經營高檔養老公寓本無可厚非，有需求就有供應；可是在中國養老資源如此短缺的時代，有多少養老資源能惠顧於普通百姓呢？極少。
公立養老院收費比較合理，但條件好的普通百姓也根本進不去。比如北京第一福利院的條件極好，但是能住進去的大都是有權有錢有關係的，普通人進去極難。據說有7000人排隊等待入住，現在申請得排10年。最重要的是那兒不收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一些價格稍低的養老院，無論服務還是硬件條件都不盡如人意。有的七八個人住一間屋，屋中一股異味，老人常被鄰床吵得睡不好覺。有時，這樣的養老院還不一定能進得去。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人家不會把老人送進那樣的養老院，他們認為那是折老人的壽。看過一些養老院，多數時間老人都是呆呆地枯坐在輪椅中，等待著生命的終結，
北京中檔民營養老機構的入住費用每月在3000至4000元之間，而北京很多企業的退休金每月只有2000元左右，事業單位的退休金也不過在3000至5000元之間。這樣的收入水平，讓多數普通工薪層老人基本住不起養老院。
居家養老是北京人的主要養老模式。在胡同、大院等居民區中，都能看到很多80歲以上的獨居老人。我家鄰居就有位80多歲的老太太獨居多年。她早年喪夫，看大了孫子，卻與兒媳不和。兒子一家買房搬走十多年以來，她就是一個人過活兒。因為退休前是工人，所以生活自理能力頗強，做飯、打掃衛生還都暫時沒有問題。不過有一次她自己裝燈泡，就從高高的凳子上摔了下來，結果摔成骨折，躺了好幾個禮拜才艱難地爬起來。她也打聽過一些養老機構，但問了價格後就說，我這點兒退休金可是住不起！前幾年老太太每月退休金不過1000多元，現在也不過剛近2000元。
民營養老院價格高，公立養老院進不去，居家養老也有很多不便。低齡老人（五六十歲）的子女多數正在事業爬坡，基本沒有精力照顧父母；高齡老人的子女呢，一般自己年齡也步入老年，照顧父母力不從心。而現在北京的保姆價格越來越高，多數家庭根本用不起。前段時間有社會調查員打電話調查，發現多數小區都沒有老人飯桌、托老所、上門服務等社區居家養老的服務。
早就聽說養老產業是個朝陽產業，民營資本都在積極進入，可如果養老產業完全市場化，多數普通公民就可能面臨老無所養的困境。獨子父母的一代人為國家人口政策做出了犧牲，不少人早早就空巢了，當他們步入年邁之時，理應獲得國家養老政策的惠顧。
發達國家是如何解決養老難題呢？比較典型的是日本。進入老齡社會的日本，早已以立法形式來保障公民的老有所養。1963年日本出台了《老人福利法》，之後不斷完善。這部法律的規定有：政府出資修建特別養老院，為癡呆、臥床不起等體弱老人提供服務；強調社會福利的地方化和一元化，加強地方政府對老人福利的責任和職權等。1982年日本政府出台了《老人保健法》，規定70歲以上老人的醫療費由醫療保險有關方共同負擔，並且強調老人居家養老以及居家護理。由政府出資培訓約10萬名家庭護理員，負責看護生活不便的老人。政府還普及了托老所，為有需要的老人提供短期入住、護理以及治療服務。與此同時日本政府還建造了低價的三代同堂式住宅，以方便後代照顧年邁老人。1989年日本政府制定了被稱為「黃金計劃」的《高齡者保健福利推進十年戰略》，要求地方政府積極建設和完善與老人相關的各種設施。之後日本各地建造了很多的老年公寓、老人活動室以及老人醫院。1994年日本政府重新修訂了「黃金計劃」，新黃金計劃更完善了居家養老的社會服務，比如擴大了家庭服務員隊伍，增加更完備的各類老人服務設施。
我想，中國養老事業需要高檔養老公寓的錦上添花，但更需要的是為普通公民養老的雪中送炭。養老資源的分配模式，是一個社會的文明衡量尺度。所有公民都能享受到國家養老福利的潤澤，才是一個更加公平與安全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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