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潘國森真的不算是個歌迷,品題蔡幸娟小姐的曲藝,還應要戴上另一頂「帽子」,就是一個藝評人。這又是「一為弟子、二為神功」。中國讀書人都知道盛唐大詩人李白有詩仙的美譽,今天一般中國文學教科書總會特別點明賀知章評李白為「天上謫仙人」。將來如果有人寫一部《二十世紀國語時代曲壇點將錄》,在蔡幸娟的一條,有可能會引一句「莊奴評之為『小鄧麗君』除蔡幸娟之外,不作第二人選」,也可以用「潘國森評為國語時代曲壇歌后殿後軍」,或者兩句都收。
文人雅士辦些甚麼比賽,經常會借用科舉制度裡面殿試高中時的名目,頭幾名依次敬稱為「狀元」、「榜眼」、「探花」、「傳臚」等等。反正都是借喻,元、眼、花、臚太過平凡,倒不如氣魄宏大一點,借到儒家的聖人去。
二十世紀國語時代曲壇該是女唱家比男唱家出色,由三十年代到今天,曲藝超凡入聖的歌后級人物就有好幾十人。
上世紀四十年代上海有七大歌星,周璇是其中之一,她有金嗓子的美譽,而毫無疑問該是首席。她是第一代歌后中的第一人,當為「狀元」則官位太低,倒不如稱為「宗聖」,即是超凡入聖眾歌后中的第一人。
一九四九年以後,原先的國語時代曲在神州大地絕跡,大約三十年後,鄧麗君才將國語時代曲帶回中國大陸。那個時候民間流行一句話:「白天聽老鄧,晚上聽小鄧。」因為在大動蕩之後,由「老鄧」鄧小平領導重建政治經濟秩序,所以白天辦事的時候,大家都要聽老鄧。晚上休息時,卻要聽「小鄧」鄧麗君的歌。儒家認為「樂教廣博易良」,那是說優質的音樂能夠令人寬廣、博大、平易、良善。孔門六藝也有樂這一項,今天人人都會說:「音樂能陶冶性情。」鄧麗君的成就遠遠超越周璇那一代的歌后,實在因為享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助力。中國在解放前唱機和收音機都未普及,到了小鄧的歌進軍大陸的時候,手提卡式錄音機已大行其道,甚麼時候、甚麼地點都可以重播。周璇的歌實在真的有一點點「靡靡之音」的感覺,小鄧則無。小鄧的歌撫慰了一兩代中國人的心靈,影響力最大,是「劃時代」的大貢獻。所以她應該是國語時代曲壇的「至聖」,至高無上。今天資訊流通,中國人的文娛活動有更多選擇,照說不會再有誰可以像小鄧那樣「紅透一片天」(不止是半邊)。
蔡幸娟是「小小鄧」的首選,除了能翻唱小鄧的歌之外,三十年代以來歌后級前輩的名曲十之八九她都能唱得好,而且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所以她是「述聖」,祖述前賢。如果日後有人寫一部《二十世紀國語時代曲壇點將錄》,應該先點此三聖,然後才到其他也是超凡入聖的人物。
附筆一提,儒家人物之中,曾子號「宗聖」、孔子號「至聖」、子思號「述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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