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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在特定的情況下,都會爆粗;每一個人,在一生中,難免不說一句髒話。粗口,是一種與本土文化緊密相連的語言,也是一種能夠最為直接、簡潔地表達出內心感受的短語、短句。從這個意義上看,粗口,也是文化的一種範疇。無論是香港、內地,還是台灣,甚至歐美,只要是有語言的地方,就必然會有粗口的存在,因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用最為高雅、美麗的辭藻去表達深刻的道理或者質樸的內涵。但是,經過文化教育之後,怎樣使用粗口,則是一個非常值得思考的問題。文:陳匯 圖:資料圖片
中外文學難容粗口
在講求貴族、文明的歐洲,粗口是無法進入具有嚴謹色彩的歐洲古典主義文學作品中的,也無法走進舞台劇中。文藝作品中,對小人物的刻畫、描寫,對市井生活的解讀,往往是簡單而純粹的語言,用較為直白的方式去闡述,很少涉及到粗口。對於那些要刻意拔高基層的文藝家而言,為了描繪出基層民眾最為良善的一面,則粗口是不能夠加諸在草根文學上的—即便他們真的是粗鄙不堪。
而在漢學熏陶下的東方文學中,知識分子講求的是「修身、齊家」,立言—即學會怎樣說話,是一個人從兒童啟蒙時期,直至成年後都要學習的一個重要的方面。中國古典的文學藝術作品,甚至在文字創作上,都講求一種能夠表達道德宣教作用的美感。因此,先秦詩歌散文、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多以美麗或者樸實的辭藻,來進行文人心目中的一種理想的表達。粗口,要在傳統中國的文學典籍中尋覓,確實有些困難。而日本、韓國則更是深受這些文化藝術的影響,很難想像,一個書法極為優秀的人,用毛筆,如何寫出粗俗之語言。
基層百姓的話語工具
書面語言,與粗口一類的生活語言相互分離,造成了中國人文言、白話的差異。這種分割,伴隨著辛亥革命、新文化運動的一次次思潮衝擊而解體。大眾主義思潮的興起,帶來的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次重新組合。文人不再用高雅、抽象、難以理解的詞匯去說教,反而開始用平民大眾的語言,甚至粗口,來表達對社會的一種關注和態度。因此,粗口也漸漸地登上了文化藝術的舞台,從生活走向了理論。
歐洲也是如此。到了文藝時期,強調的是個性的解放,人性的自由,不同階層的平等。那麼,粗口,也作為一種「流行」的元素,從生活領域進入到文藝作品中。隨著美國的崛起,市民文化的發達,粗口不再是一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污穢之物,反而成為了最能夠講述小市民、基層百姓話語的一種工具。
的確,粗口與粗俗、草根、市井等字眼緊密相連。但講粗口的,卻不一定是草根之人。粗口的登堂入室、大行其道,是社會開始轉向基層化、草根化的一種象徵。粗口進入文學作品,進入戲劇、電影、電視劇,也無可厚非,因為生活原本就是如此,正如香港的舞台劇、電影也有粗口對白。既然文學藝術作品是反映現實生活的一種手段和途徑,那麼,粗口成為文藝作品的一個符號,本身也顯得無可厚非。
不應以粗口公開謾罵
問題在於,文藝是文藝,現實是現實。一個人在看電影或話劇時,可以為其中具有真實感的粗口所打動,但是,是否看完之後,一定要在生活中以粗口作為表達自己立場和理念的一種工具呢?文藝作品中的情節,和現實生活的人與事,是有巨大差別的。藝術欣賞、藝術創作,是一種私人的行為。但是,公共對話、公共討論,則是一種具有「眾人之事」的大眾公開活動。公共活動、公共話題甚至公共政策的辯論,需要的是理性討論和邏輯分析,而不是粗口式的謾罵。我們也不能夠以「文藝青年」的思維、邏輯,去處理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爭議、不滿和反對。
香港的優勢,究竟在何處呢?一般認為,香港是一個東西方文化交匯、融合的地方。對於歐美人士而言,香港的氣質,是西方紳士文化的一種延伸;對於來自中國內地的人而言,香港老舊街區的風情,具有濃濃的中國復古味,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種延續。那麼,我們固然不反對在文藝作品中加入一些能夠反映市井生活的「粗口」—因為文藝也要真實;但是,我們也不能夠將粗口文化當成是處理和面對公共議題的一種方式,從而讓來自祖國內地和國外的友人漸漸失去對香港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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