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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中秋情。 網上圖片
卞允斗
在我日子的扉頁上,一頁頁翻過,中秋的記載已過數年。蛇年的中秋將至,思緒被秋風吹起,飄落在那些童年的日子裡,引起對童年「中秋圓月」的美好記憶。
魯北小村,房屋是那樣破舊,依稀幾棵楊柳樹,也無精打采地矗立在村頭。散落在村落零星的棗樹,棗兒已經紅了,村民將自家的棗兒打下來,用提籃攜回家。
剛剛經過三年自然災害的人民公社社員,祈盼中秋團圓,生活一年好過一年。每逢中秋這天,四鄰八舍的男女老幼分別湊到一起,各自拿上紅棗、石榴、鹹菜當酒餚,生活條件好一點的用麵粉製成「鹹醬子」,再就是拿兩個鹹雞蛋切成花生果那樣的小塊。燒紅的棗兒泡成茶,以棗茶當酒,頻頻舉杯「圓月」。
過中秋圓月並不在乎吃喝,只是一種鄰里團結的方式。圓月時,棗茶隨便喝,菜餚可就將就著吃了,尤其是好一點的食物,用筷子輕輕地戳上一點,品品滋味罷了。可憐的是鹹雞蛋,七八個人的坐席,兩個雞蛋還沒有吃完,剩下後主人再端回家。唉!不是不喜歡吃,是受「東西少、多謙讓」的風俗習慣約束,不然的話,還不夠一個人塞牙縫的呢。
我和童年的小伙伴們也模仿著大人們「圓月」,唯一不同的是,家裡沒有食物可拿出來分享。無奈之下,趁著夜色,到生產隊的田地裡偷來鮮玉米、大豆角、生地瓜、花生,還到瓜地裡偷來甜瓜。不管是哪個生產隊的,只要偷到就行,一個原則,有啥就偷啥,很少被逮住。
孩子們偷來的食物,不敢讓大人們發覺,更不敢讓生產隊長發現。為了把食物弄熟,就在田野空地上挖個坑,用坷垃壘起小土窯,撿來乾柴把土窯上的坷垃燒的滾熱。把握住火候,把偷來的玉米、花生、地瓜等戰利品,一起扔進「小土窯」埋好,用坷垃的熱量將食物悶熟。
「起窯嘮」,小伙伴們七手八爪扒開土窯,也不怕燙,你一個我一個,「噗噗」吹著熱氣,狼吞虎嚥地邊吃邊喊著「圓月啦」。有心急的手也燙紅,嘴唇也燙起燎泡,甭管咋樣,非吃了個肚兒圓不可。
吃完「圓月」食物,有的提議喝杯酒慶祝一下,大家都積極響應,紛紛跑到水溝邊,用兩隻小髒手,捧起溝裡的水,衝著月亮大口大口喝了起來,還不停地喊著「月亮奶奶,好酒好菜,來晚沒了,快快下來」。
野炊是兒時的創造,如今野炊是懷舊的再體驗。兒時野炊不管食物多麼髒,在破衣服上蹭兩下子就完活,那時有個說法,「不乾不淨,吃了不長病。」是的,那時的孩子就是潑辣,很少因吃不乾淨食物生病的,就是生病忍幾天也就好了。
童年是天真爛漫的人生時段,小朋友們一起玩耍,一起過家家,無拘無束。偷點莊稼果實也無關緊要,就是生產隊長逮住了,最大的體罰無非是踢個月定瓜就得了。「中秋圓月」的過程是原生態的童心展示,從實惠的角度來看,填入肚皮囊的食物要比大人們奢侈得多。
小孩子偷食莊稼無關大礙,大人們若是偷食,就要上綱上線了。輕則罰工分,重則開大會批鬥,再則給戴上偷盜分子帽子,就連家裡成年的孩子當兵都政審不過關。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知道偷盜是壞思想作怪,要麼偷食物必須秘密進行呢。
兒童們也不是天生的賊,是生活貧寒所迫。改革開放前的兒童,倘若像現在的兒童食物這麼充裕,許多食物孩子們都吃膩了,還用得著去偷嗎?經過貧寒時代的兒童,現已年逾花甲,今昔對比,對中秋節「圓月」的熾熱感情沒有淡化,只是「圓月」表示的方式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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