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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書癡愛看的書。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近日染疾,臥床休養,頭昏腦脹,苦甚;惟又難以入睡,遂從書架亂抓一書,赫是台灣齊霞飛譯的《基度山恩仇記》。此書少年時即讀之,後再讀金庸的《連城訣》,竟覺金庸的靈感來自大仲馬這書。
於是捧而讀之,一發不可收卷,讀了一大半,登覺腦漸清明,遂掩卷而曰:書真可療疾也。
不錯,書猶藥也。近人秦瘦鷗在《休息讀書論》中說:「近年則把金庸、梁羽生、瓊瑤三位先生的巨作作為藥物,以對抗傷風流感,乃至心臟早搏等,幾乎百試百驗。」此言證之吾身,確然。
張國功在《紙醉書迷》(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一一年七月)中,即有〈書猶藥也可療疾〉一文,爰舉「醫案」,一一證明「書藥」之效。除秦瘦鷗外,尚有寫過《秦續紅樓夢》的清代文人秦子忱,有次得了毒瘤,「伏枕呻吟,不勝苦楚」,但讀《紅樓夢》一月,「疾亦賴是漸癒」;秦子忱有否撫藥、服藥,不得而知,但賴《紅樓夢》,心境而寬,忘其瘡痛,當可相信;蓋料不少讀者身同感受也。
張國功舉清人張潮的《幽夢影》為例,其中有則小品〈書本草〉,以藥來評價中國傳統讀書人所讀的經史子集四部、釋藏道藏、小說傳奇之書,獨具「藥」眼。張國功說:
「讀書人就是要做一個善於給自己開藥方的醫生,否則只會越讀越死,最後百病纏身,譬如滯、呆之類。」
此言確是,假如不是《基度山恩仇記》,而是《靈山》,我之病,必定越讀越沉。
魯迅棄醫從文,就是要以文字試圖「引起人們療救的注意」。小說之外,魯迅還寫下大量的雜文,其意也在此。但時至今日,張國功說,有一雜文家怒寫文章聲明,以後再也不寫關於腐敗的問題了,原因是他發現雜文「對這樣的社會病症無用,貪污的還在貪污,受賄的還在受賄」,簡言之,「文字療救」已失其效。我想,文字當然是藥,只是對某些人確是一點療效都沒有的。
《紙醉書迷》不少篇章可讀。最得我心者,還有〈魂兮歸來,札記體〉。張國功推崇札記,引章學誠《文史通義》說:「文章學問之事,即景多所會心,筆墨既便隨處札錄……札記之功,必不可少;如不札記,即無窮妙緒皆如雨珠落入大海矣。」張國功進而說:「置身於好大求全的學術時風中,學者教授們大都是為時風所裹挾,與流俗共進退,趨之若鶩、翻新出奇創建出林林總總的理論體系,發明成千上萬的概念名詞。在這類文字中可能甚麼都有,卻就是沒有真知灼見與理論創獲。」方今學界,便以此類論文來評定職稱,奈何!
病中讀《紙醉書迷》,亦能醒腦,惟對普通人來說,療效當不及小說。心情鬱悶、情緒低落之時,讀讀金庸小說,必見其效。不信,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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