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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蝶
上期提起《美狄亞》的佛蘭明高表演版本，令我又再重溫這個著名的希臘悲劇。在芸芸希臘悲劇之中，《美狄亞》（Medea）的故事最令我感到震驚——真的是既震且驚。這名有著女巫法力的希臘神話角色是希臘三大悲劇家之一的Euripides筆下最著名的悲劇女主角。她的一連串行為都是教人不寒而慄的：她要幫助情郎Jason獲得父親的寶物金羊毛而殺死自己的弟弟；為了拖延父親的追捕，她將弟弟的屍首切成多截，拋在不同的地方，使父親花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拼合兒子的全屍；她惱恨Jason見異思遷，將沾上毒汁的袍子送給丈夫新歡Corinth國的公主，毒死丈夫的新娘和新岳丈；而最令人覺得恐怖的，是她為了要令負心郎痛疚一生，竟然手刃兩名親兒，將他們視為復仇的工具。她的種種行為都是那麼心狠手辣，不留餘地，叫人休敢與她為敵。
然而，美狄亞又是一名充滿愛、激情和勇氣的女人。她總是一直勇往直前追求她所想得到的東西，心裡永遠有著一團燃燒著的火驅使她活活地生存，後世人甚至視她為女性主義的始祖，因為她凡事都要作主導，不甘於被擺佈，尤其是被男性擺佈——父親、弟弟、丈夫、情敵的國王父親。因此，當她在最最沮喪的時刻，立即拾回她的勇氣，殺害兩名將會成為男權代表的兒子，將處於被動的形勢扭轉。她要重掌女性的主導權，變回主體，而不要成為男性預設的劇本中的一個副角色。結果，故事的情節再次由她來編寫，她的故事跟隨她的主意而發生。
這是一個非常悲壯的女性故事。
約十年前，香港上水天平邨也發生了一件類似的慘劇：市民陳健康的妻子不堪丈夫給她的種種折磨，將兩名兒子擲出窗外後再跳樓自殺身亡。此事轟動全港，之後更有報章付錢給陳健康作真人騷，引起更大的輿論。有生物學說指出動物在感到處身於極度不安和危險的環境時，是會有殺害自己後代的行為。這名陳太太的行為雖然與美狄亞一樣，都是殺害自己的親兒，但我認為她的只屬於生物自然行為，而非像美狄亞一樣，經過處心積慮的安排以令丈夫承受最大的痛苦。她在跳下去之後，只是永遠扮演丈夫為她設定的悲慘副角色，甚至連引起丈夫一絲歉疚的力量也沒有。而堅持掌管自己命運的美狄亞自然沒有自殺，繼續在餘生中演繹由她編寫的故事，當她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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