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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演藝文化明顯佔着優勢的香港，中國傳統戲曲觀眾老化、青黃不接的現象，已有好一段日子。不過香港藝術發展局多年來進行的「香港藝術界年度調查報告摘要」中的統計數字，如果仔細分析解讀，卻又可以見出中國傳統戲曲在香港整個演藝文化版圖中的另一個面貌。
節目雖然多 「普及」仍然遠
藝發局這份調查報告始自2007/08年度，最新公報的2010/11年度所統計的數字來自香港22座場館合共45個表演場地的演藝活動，於179個場地的公開展覽，和38個場所舉行的電影節及獨立專題放映；這個年度於該等場地進行的文化藝術活動超過6500個，每周平均超過120個！就量而言，與世界文化名城相較亦無愧色。
整體統計而言，2010/11年度的演藝活動總場次首次突破八千場（8138場），較上一年度有10.6%增長，但觀眾人次的增長只有0.4%，也就是說平均上座率低降了。但無論如何，兩者都是自統計以來，連續第四年增長下的新高，見出2008年的金融危機，並未有帶來負面影響，這總算是好的趨勢。
演藝活動的全年觀眾人次為329萬，這看來是一個不少的數字，但相對700萬人口的香港來說，這其實說明兩個事實，那就是香港每人每年平均只看0.47場節目（這是假設觀眾全是香港人，所以實際數字應較此更低一些），演藝節目在香港與「普及」的距離仍很遙遠。另一個事實是，如果更多人成為演藝觀眾，就算香港每人每年平均看一場演藝節目，即是現時的統計數字翻一番，香港的演藝場館「日開夜開」都難滿足到需求！
戲曲觀眾連續四年居首
「報告」中所提供各類演藝節目票房紀錄，近三年來最高的卻是戲劇，2010/11年度為1.46億元，遠高於掛於次席音樂的一億元，戲曲位列第三，只有8700萬元，舞蹈則有4300萬元，排於末席的卻是僅有1800萬元的綜藝及流行表演，估計是此類節目不少都是免費節目，票價亦偏低所致。戲曲節目觀眾人次最多，票房收入卻不及音樂，和戲劇差距尤大，這相信亦與戲曲節目較多免費場次，和平均票價偏低之故。
「報告」中並未有提供各類演藝節目的分類票價，但場次和觀眾人次卻可作出比較。就觀眾人次來說，連續四年高居首位的仍是戲曲，2010/11年度為87.8萬，拋離第二、三位的戲劇（76.8萬）和音樂（74.6萬），近乎「雜項」的「綜藝及流行表演」亦有63.7萬，遠遠拋在末位的仍是舞蹈（26.1萬），但這卻是舞蹈四年來數字最高的一年，與上一年度相較，更有25.4%的增長，在各類演藝節目中增幅最大，這其實是因為在該一年度中舉辦了「香港舞蹈節2010」，因此這只是「非經常性增長」。
解讀戲曲觀眾「持續」原因
戲曲節目的觀眾人次，四年來均高居首位，這多少讓好些對香港演藝市場欠缺全景觀視野的人士深感奇怪。其實戲曲（特別是粵劇）是百分百的港澳地區的演藝文化，一直具有龐大市場；即使近數十年來在香港文化西方化和都市化的影響下，源於農業社會的戲曲文化無可避免受到衝擊，面臨觀眾群減少及老化的危機，但仍具有一定的市場。「報告」中指出，2010/11年度100場訪港演出的戲曲節目，超過半數由商業機構主辦，可以見出戲曲節目仍可用商業運作形式來營運。其實「報告」中的「28個場館舉行了1196個戲曲節目，達1483場次，接觸的人數87.8萬人次」的數據，看來仍未包括為數仍然不少的神功戲戶外演出，也就是說，實際上的戲曲觀眾人次應較「報告」中為高。
戲曲觀眾人次未有想像般急速下降，除了戲曲的本土文化「血緣」關係外，另有一種說法是戲曲藝術節奏較慢的特色，會較易吸引年長觀眾。這種說法或許可以解釋戲曲觀眾老化現象「持續」而非「終斷」的事實。但筆者個人的觀察卻認為長者較易接受戲曲藝術的特色具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早年（年輕時，甚至童年時期）已有一定的戲曲接觸經驗，年長（很多時是退休後）才會成為戲曲觀眾。從「報告」中連續四個年度的統計中，戲曲觀眾雖然一直高居各類演藝節目首位，然而2007/08年度的93萬3千人次卻連續兩年不斷下降，到2009/10年度只得87萬，減少了6%，到最近這個2010/11年度才穩定下來，錄得87萬8千的數字。這種持續下降現象，正好解釋上述的觀察。
這幾年間進入退休年齡的長者，正是五、六十年代仍有機會在生活上接觸戲曲的一群，但此一族群隨着香港於七十年代經濟起飛，生活形態日趨西方化後便不斷縮減，年長戲曲觀眾難免會後繼乏人而出現斷層。為此，這些年來，戲曲培訓進入中小學，讓年輕一代增加戲曲接觸機會，那確是戲曲救亡，培養戲曲行當和觀眾接班人的正途；關鍵問題卻是，這些戲曲培訓計劃的規模有多大，能接觸到多少年輕一代，怕的是杯水車薪，救亡如救火，救亡亦無從談起了。
中樂西樂解讀結論相異
戲曲式微，原因眾多，現代人的生活形態改變是一個大環境氣候的因素；這或許亦是音樂節目中樂演奏和西樂演奏多年來場數比例懸殊的現象未能改變的主要因素。中樂、西樂兩者的比例多年來維持在1比4.04-4.65之間，最近這個年度中樂182，西樂816，比例是1比4.48。如果考慮到音樂節目場次其餘三個類別，合唱、歌劇和聲樂/演唱大多亦是「西樂」，中西樂的場次比例差距便更大，這似乎證明「重洋輕中」的文化大氣候在香港回歸後並未改變。
不過，不可不知的是，戲曲其實亦是中國民間音樂中的一大類型，如將之亦作為中國音樂來統計，中國音樂的場次和觀眾人次都會高於西方音樂了。為此，如單憑音樂類來解讀中西音樂文化在香港演藝市場的輕重，不僅不全面，且會得出截然不同的結論。
最後要提的是「報告」中帶出了一些疑問，戲曲類統計再分為四類，粵劇外的另一大類為「曲藝演唱」，英文的寫法是「Chinese Operatic Song」，看來是指「戲曲清唱」；那麼，作為中國民間音樂中的另一大類「說唱曲藝」（如南音、評彈等在內），可有包括在內呢？如果沒有，那麼「說唱曲藝」又歸入哪一類呢？ ■文：周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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