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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園 。網上圖片
文：馬承鈞
小雪當日，赴京辦事。無意中接到在京工作的文友劉君電話，聊得甚歡，劉君執意要我抽空去其辦公室坐坐，並告知其地址在海淀區頤和園路福緣門甲1號。
隔日，筆者如約驅車前往，按照他告知的路線圖，由北京大學西門左拐至圓明園南門，拐進頤和園路，途經著名的北京101中學，再右拐駛進一條僻靜的小街，如此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個神秘的所在--門前是一個歇山頂中式古典門樓，匾額赫然寫着「達園」。門外有條宛如玉帶的小溪環繞，溪上有座乳白色石拱橋。
筆者先撥通劉君電話，告知我們的車牌號，三分鐘後一名全副武裝的衛兵上前揮動小旗，我們才得以越過小橋進入達園，再穿過一個月亮門。迎面是一塊碩大的太湖石假山。又駛過一座小橋，前面有幾幢畫梁雕棟古色古香的建築。
劉君正在前面泊車處向我招手哩。
我們下車，見我等一臉驚訝，劉君笑道：「那就先請你們見識見識達園吧！」筆者舉目四望，但見滿園綠樹成蔭、翠竹葱鬱，粗粗一數，有銀杏、松柏、楊柳和薔薇、玫瑰、紫菊、月季等花卉，令人賞心悅目神清氣爽，霍，這裡儼然一座融江南園林與北方建築於一體的超級「大觀園」啊！
隨劉君穿過一條花樹環繞的通幽曲徑，迎面是一片光波粼粼的開闊湖面，但見湖光山色、風景宜人。周圍山石疊映、水榭長亭，美妙至極。我們沿鵝卵石小徑走向湖邊，湖中有座湖心島，長長的九曲橋可達湖心島，島上有重簷石柱六角亭一座。九曲橋北是一片綠瑩瑩的荷葉，雖然荷花早已開過，仍長滿蓮蓬。南邊則是以一片開闊的水體為主的自然景觀。
登上那座石柱六角湖心亭，裡面赫然立着一座乾隆御筆石碑，周圍點綴有珍稀石筍和太湖石，盡顯皇家氣派。從湖心亭環顧四周，但見四周迴廊蜿蜒，荷花垂柳映襯，水中錦鯉環游，湖面天鵝悠然，端的是美不勝收。遙望南岸有一座小船塢，繫有數隻小船；北望，有人泛舟湖上，傳來輕輕的《讓我們蕩起雙槳》歌聲。從湖心亭北望，隱約可見西山的峰影。
說實話，北京王府花園我見過不少，包括後海邊佔地85畝的恭親王府、佔地45畝的醇親王府（後為宋慶齡故居）和佔地80畝的清醇王府（現為中央音樂學院）等等，像達園這樣的大氣魄，委實並不多見。我問劉君：「這達園多大面積？是哪位王爺的府邸？」
劉君道：「這裡原是北洋軍閥王懷慶的私家花園，俗稱王懷慶花園，是目前京郊私家園林中保存最大最完整的一座，佔地面積13萬平方米，合180畝勒！其中湖面佔地33000平方米，總建築面積21793平方米......」
達園裡的各個建築均成獨立區域，中間地帶都有草坪和水池隔開。我走近一個池塘，但見水流清澈，奇石相疊，金魚游弋，很有點柳宗元《小石潭記》裡的韻味，加之花樹掩映下的花石小品，更添了一種野趣。劉君指指那些亭台樓閣說：「達園裡有許多珍貴文物，如名貴的金銀飾物、奇花異石，來自西洋的鐘錶、玩偶，都是當年王懷慶等大小軍閥從圓明園裡盜運出來的......」
來到達園中央草坪上，見一個漢白玉雕刻的書狀紀念碑，上面鐫有《達園志》，詳盡記錄了達園的來龍去脈及人文淵源。
品讀《達園志》，方知此地原為乾隆年間圓明園福緣門前的沼澤地帶，乾隆皇帝為解決京城積水之患，於1763年疏浚成湖，並在湖中修建一條直達圓明園大宮門的花崗岩石御路。為紀念疏浚工程告成，乾隆還御筆寫下一首《前湖》詩，鐫刻在一塊崑崙石上，詩云：「御湖三月春水生，微風不動玻璃平。樓台咫尺方壺聳，楊柳千條煙靄橫......」遂成園內一景。
《達園志》介紹，民國八年（1919）秋天，有「馬桶將軍」之謂的京畿衛戍司令王懷慶僱用大量民夫，盜用圓明園石料，在前湖兩岸修建一座大型私家園林，取名「達園」，歷時三年完工，北京人稱其為「王懷慶花園」。
王懷慶雖為一草莽武夫，對修建達園卻頗費苦心。其建築理念一舉打破了傳統的中華園林格式，將中國古典形式與西歐建築藝術融於一體，既突出東方園林的精緻、優雅、大氣，又兼具了西方園林的自然、清新、簡潔，加上佔地50畝的湖面，越發凸顯了達園的古樸高雅和輕靈秀美。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日本軍國主義侵佔我東三省，大批東北軍遷至北京。此時王懷慶已退居天津。在張學良提議下，政府撥款四萬銀元購置達園，作為救濟臨時居住之處。達園東側外圍土地則設為「東北義園」。抗戰期間，達園曾被日軍佔據。1949年3月25日，李克農將軍率領中共中央社會部進駐達園，為黨中央安全進入北平「打前站」，此後達園由中央安全部管轄。
1970年3月18日，柬埔寨發生政變，應中國政府邀請，正在蘇聯訪問的柬埔寨國家元首西哈努克親王決定暫居中國。同年8月，周恩來總理特批，將達園劃歸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管理，並進行修繕裝飾，作為西哈努克親王一家候選居住地。當年10月修繕完工後，周總理偕夫人鄧穎超親臨達園視察。後考慮到種種因素，西哈努克親王一家被安排到釣魚台國賓館5號樓，不久又將東交民巷15號院改成西哈努克親王的「元首府」。柬埔寨首相賓努親王和夫人等則於翌年夏天住進達園。達園也作為接待重要人物為主的園林式賓館，承擔起接待國內高級政要和會議的任務。
漫步在達園之內，盡享這座民國私家園林的華貴之氣及其綠樹成蔭湖光山色的清新幽美，大有「大隱隱於市」的情致，不禁想起《蘇園六記》精妙的語句：「雕幾塊中國的花窗/框起這天人合一的融洽/構一道東方的長廊/連接那歷史文化的深邃/是一曲綿延的姑蘇詠唱/吟唱得這樣風風雅雅/是幾幅簡練的山林寫意/卻不乏那般細細微微/採千塊多姿的湖畔奇山/分一片迷濛的吳門煙水/取數幀流動的花光水影/記幾個淡遠的歲月章回......」
我們在劉君的辦公室坐了個把小時，相談甚歡。窗外就是開闊的湖面和水榭假山。我說：「在這種環境中辦公，每天都能感受『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清雅，心情一定非常愉悅的嘍！」他笑道：「是啊，風景也是生產力，環境也是競爭力，所以現在全國人民都在建設『美麗中國』啊！」
劉君送我走出達園，轉眼間又驅車回到嘈雜紛擾的鬧市。回望達園，尤覺這座隱藏於京城北郊的民國私家園林真是一座見證歷史的神秘所在。我想，既然達園與圓明園有着深厚的淵源，何不考慮將其作為圓明園一個附屬部分對外開放展覽，凸顯其歷史和藝術價值，也為廣大百姓增添一個休閒觀光的好去處，豈不更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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