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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雅俗共賞,讀來興趣盎然。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娼業嫖經,世人視為穢事,正統史家更恥論之,以致資料淪落湮沒。如今要從零碎之極的資料重整印象,實在談何容易,我得承認我只一麟半爪的掌握一點點,便妄自尊大地寫起風月史來了。」
以上一番話,出自吳昊《塘西風月史》的前言。也是他「妄自尊大」、決為香港當年的煙花之地留史的原因。正如他所言,「正統史家」恥為之,就讓「非正統史家」的「掌故專家」為之吧。
所謂「史」,《塘西風月史》也非「正統史家」的撰寫法,而是點滴成史;將塘西的發跡過程、酒家妓寨、妓事豔聞,一則一則的書寫下來,既無正史之繁,也無道德之悶,讀之賞心樂事。
吳昊是剪報大王,將歷年所閱,認為有用者即揮剪成一塊,再彙而存之,其中便有不少塘西舊事,可惜,正如他在〈前言〉所說:
「本人一向有剪報習慣,只是早年較大意疏忽,以致沒有把剪存文字標上日期和出處,例如何行專欄《說黃道黑》、鳳三及神槍手《燈紅酒綠女兒香》、司馬雙城《天涯浪墨》、大寫華《六點半雜記》、呂大呂《白頭飲客記塘西》、武小路《衣食住行》等,都淪為『資料莫問出處』了。」
單看上述的專欄題目,便知是極有用的資料,只嘆缺了日期、出處,有學者便說價值打了個折扣;雖然如此,但我想,若能將這些資料再編集影印出版,對研究者來說,仍有參考價值。
吳昊除了根據這些零星資料撰史之外,還靠口述歷史。例如兩大闊佬為搶名妓楚雲,竟然出到燒銀紙鬥闊的傳聞,歷來版本甚多,吳昊透過中環金舖老掌櫃的口述,掌握了極為可信的資料,寫下了〈燒銀紙大決鬥〉那篇。決鬥雙方,一為星洲黃姓富商之子,另為本土富豪李大爺。兩人究竟共燒了多少銀紙,不可考,但第一輪就各燒了一百元,吳昊這麼寫:
「旁觀者只看得暗地裡神傷,要知道塘西飲客『繡花枕頭』得個樣居多,而普通打工仔每月入息只四五十元(其時一元可買五十斤米,五元可裁製一件旗袍,一千元可買三層樓),眼見多到自己成世都冇機會搵到時,簡直無限感觸。」
吳昊從當年的收入、物價來比較這次鬥燒決鬥,可見戰況之慘烈,時間是由晚上十二時開始,一直燒到早上八時,星洲富豪後勁不繼,蓋銀根在星,遠水不能救近火,終由本土大爺抱得美人歸。
吳昊寫《塘西風月史》,不以正統史筆為之,也不以規範語體文寫之,而是「我用了頗多廣東話俗字語詞,為的是想把握那種香港城市的俚俗狹邪作風,又想把苦悶的硬板資料活現在大家眼前」,原來如此,我等香港人,我等廣府人,讀來那末興趣盎然了。
此書看似一段一段的散章湊成,但由水坑口講到塘西,順序而勾勒出煙花之地的軼聞軼事,亦見規模;但是否信史,有勞考證家去根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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