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淑梅
易小玲從台灣回來了,我立即邀約她接受港台《舊日的足跡》的訪問,讓大家更了解這位菲律賓人質事件的傷者,貌美的年輕媽媽如何走出谷底。
沙田某屋苑的街坊見我手持錄音機,不斷追問:「是找易小玲嗎?她可以吃東西了,太好了!」可見大家都關心小玲。小兒子正在屋裡睡覺,我們移師球場旁邊的空地去訪問,陽光中小玲依然戴着口罩免受細菌感染,但眼神明顯帶着笑意,提起吃,她是興奮的。「當我在長庚醫院吃第一口生日蛋糕,我開心得跳起來,原來遺失了三年多的咀嚼感覺回來了,過往吃蛋糕只能吃忌廉,人家吃什麼,我也只有看的份兒,原來食物打碎了,完全不是那回事。」今天小玲最愛吃媽媽的蒸魚。
很多難忘的第一次,第一次大手術是恐怖的,在注射麻醉藥之前,先將呼吸喉管直接插入氣管,怕她在藥物下不懂呼吸,多位護士把她按住,痛得死去活來。這痛楚可能也不及第一次重見自己面目的慘痛,「我清楚記得事發當天槍手突然失控,向着我們開槍,我中槍了,牙齒和鮮血混在一起淌下來,染紅了我的裙子,我沒想到自己已失去了三分二的下顎。醫院裡我不能看電視、聽收音機、通電話,更沒有鏡子,直至那次到洗手間,簡直不敢相信鏡中人就是自己,我哭得不能停止!」
不能接受,兩位兒子也被迫接受,大兒子受驚過度入院留醫,小兒子更直情不肯認媽,「妳不是我媽媽,我在電視見到我媽死了--。」小玲心痛,想出了唱仔仔最愛聽的睡前兒歌,一唱,孩子攬着媽媽不肯放了。「我就是為他們而活,孩子有自己親生的媽媽愛錫,給他買一件衫,一起吃一頓飯都是不同的。」十六歲的兒子更向小玲懺悔:「媽,我明白妳為什麼做這麼多次的手術也失敗,就是我整天激妳,我以後會乖,不再氣媽媽了。」
小玲為不想別人再向兒子指指點點,她跟出事時的男朋友,即小兒子的爸爸分手,斬斷了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那麼會找一個新依靠嗎?「我會跟隨上主的旨意,上天自會安排。」
旁邊的孖生姐姐對妹妹愛護有加,要知道小玲該有多美,可從姐姐面容見到,本年六、七月易小玲便可脫掉口罩,祝願堅強的她開展的是全新美好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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