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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 荷
收到文友發來的信息,說是要給我寄一封信,裡面有我們筆會上拍的照片,從那時起,我就耐心地等待。不久又看到她的信息,說信寄遲了,因為在當地郵局買不到信封,所以趁去濟南學習的機會發出去,費了好大的周折。我非常奇怪,到處都是郵局,怎麼會買不到信封呢?忽然又想起,有一次到鄉下出差,想要買一些信封給朋友寄賀年卡,也是找不到合適的信封的,她給我的信封裡要裝有五寸大小的照片,買不到那種合適的信封,是再正常不過的。
信是過了好久才收到的,有天去單位上班,一進門,就看見一封信零亂地擺在桌上,走近一看,發現信封是被人拆開過的,信紙和照片重疊着放在信封的上面。我不由產生了疑惑,自從與人書信往來,從沒有人擅自將我的信打開過,這次可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趕忙伸手拿起信件,果然是前些日子文友所言寄出的那封,但信封上卻只有地址,沒有名字,找遍整個信封也沒有找到「若荷」兩字,沉吟半晌,終於明白收發員把信件拆開的原因。
不用說,一定是郵遞員把信送到了單位,而單位裡的人又不知道收信人的姓名,於是本着負責的態度拆看分曉,這一看,就看到了信封裡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於是信終於得到確認。這封信,是經了如此的輾轉才寄到我這裡。我的照片是曝光了,然而信和照片畢竟是安全到達了,至此我卻要感謝拆信人,如果他們不負責任漠然處理,以收信人信息不全為由退回此信,那麼這封信就會石沉大海,遺憾地誰也收不到了。現在還有誰,會為一封沒有收件人姓名的信而去明查暗訪呢?沒有名址的信件,是斷不可能有什麼歸期的。
這封被收發員拆開的信件,自然是讓我收藏起來,與兩張照片一起置於案頭。想起前些日子,讓家人代我寫一些信封,也是只寫了上半部分地址,然後想了半天才補齊信封上的其他內容,可見書信在我們心裡有多陌生。好在我還時常投稿,雖然內文需要打印,但信封上的地址是必須動筆寫上去的。可去年就有一次,我去郵局寄信,當我伏在櫃枱上飛快填寫地址時,竟把收信人地址和姓名一同寫在了地址欄,發現這個常識性錯誤後,只好撕掉信封重寫。
前不久,有個文友在QQ群中發出一串「笑臉」的表情,問他有什麼喜事,他說收到一個朋友寄來的樣報,讓人忍俊不禁的是那位寄信的朋友,把信封塗改得面目全非,其塗改方法竟像我們平時修改文章那樣用筆圈來圈去。先是寫錯了信封上的地址進行了塗改,而後似乎發現寫好的地址又出現了錯誤,即在收件人與寄件人兩個地址之間劃了一個大大的回形線,加以糾正,整個信封上,只有收件人的姓名算是較為工整。
幸而這封標有記號的信件能夠完好無損地寄出,現已到達收件人的手中,並且讓他為有如此大膽的寄信方式大吃一驚。須知,一封信需要中轉多少個郵包和分件人員之手?他猜測,那個為他寄來樣報的朋友,一定不懂書寫信封的要求,不然,就算寫錯千個萬個信封,也是不敢這樣貿然投進郵局信箱的,這樣的信件能夠找到它的主人,實在得為投遞員們道一聲辛苦。而我分析那小伙子一定沒寫過信,這才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要求不要求,只要信息齊全,一切皆不以為然,就像我們處理一份電子郵件,鍵盤之上,不可能字字萬無一失,如果有什麼錯誤,還能利用撤回的功能。
而郵局有嚴格的要求,信封上有明確的格式,細節雖小,卻會給投遞帶來很大的麻煩。類似的錯誤,若是放在十幾年前,會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想想,有多少人把這樣的封件擺在案頭,先研究一番上面模糊不清的街道門牌,然後費事巴力地投遞?幸而現在,我們寄信的次數並不太多,郵遞手續也比以前簡單了些,只要具明收件人地址姓名,一般不會弄丟。人們不會把這些信件看得太重,收到不太明晰的信件就扔到一邊,不會用嚴謹的處理方法,寫上「查無此人」將信退回。
仔細算來,自從學會電腦打字之後,已經有好幾年沒為誰寫封書信,然後鄭重地把它投進郵筒,焦急地盼望對方的回音,手機信息替代了書信的內容。真不知道,如果再讓我提筆寫信,我能有多少耐心再和當年那樣,苛求書信的文筆之美,將信紙折疊得賞心悅目。
記得我十二歲那年,在學校剛剛學會寫信,就給遠在數百里外的三叔寫信,這樣的機會是其他同學所沒有的,不是每個人都有一位在部隊當兵的叔叔,我為有這樣的機會而感到很幸運。每寫完一封,我就給同學傳閱。當那些信傳閱完畢,我這才發現自己壓根不知叔叔所在部隊的地址。不過,正是從寫這些書信開始,文學從此走進我的心裡,並通過書寫提高我的寫作能力。
參加工作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給大姐寫信,寫年輕人對人生的迷惘,寫自己的工作與生活狀況。那時大姐在二百里外的小城工作,她從不拖延給我回信的時間,二百里路這個距離,在擁有現代化交通設施的今天不算什麼,但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各縣之間公共汽車往來稀少,大姐每次探親都是在路上幾經輾轉,彼此一年見不了幾面,書信聯繫自然成了唯一的方式。
為了把信寫得漂亮且有情調,我到處找美觀漂亮的信紙,以致一度成了我的興趣。記得當年商店裡有一種信紙,每頁都在右下角印有一個古代仕女圖案,讓人產生一種淡淡的懷古情緒,我買了整整十本帶回宿舍,卻壓在箱底一直不捨得用。十幾年後,還是讓我的女兒用了,不是寫信,而是用它來練習硬筆書法,字寫錯了便用橡皮擦擦,擦過的地方也不留一點痕跡。有時女兒習字,我就站在一旁靜靜觀看,她的每一次紙頁的掀動,都給我帶來一份美好的懷想。
如今,已不寫書信的我們,早就忽略了那些各式各樣的信紙,充斥在我們身邊的是電腦、網絡,書案前幾乎聞不到各種顏色的墨香,那些散發着濃濃書香的信函,穿越千年的風雨,自此只給我們留下一個無限綿長的記憶。
史書載,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時代,我國就已有郵政,古籍中「速於置郵而傳命」之語,即通過郵遞而傳達命令的意思,後來這種形式逐漸走向民間,飛鴿傳信、鴻雁傳書,以寄思鄉懷親之情和羈旅傷感,才使書信的形式得以流傳,同時也出現了有關書信的許多佳話。
紅塵,是檻外的一朵花,我們每一個人都不需要太多的掩飾,互通信息,交流情感,無論是什麼樣的形式,唯有書信承載的那份美麗,才是我們堅持的理由和動力。■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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