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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導遊森田隆介先生每次都以「含着眼瓷A帶着微笑」開始。香港文匯報記者王曉雪 攝
地圖是真實世界的建模，模擬世界是地圖的本質，忠實測繪一國之領土方和平的使者，秘密測繪他國則是侵略擴張的前奏，至今這正反兩方面的例子仍層出不窮。筆者走讀日本，從200年前的伊能忠敬到當今的森田隆介，他們或繁或簡的地圖無不彰顯着日本民間追求和平的正義感；而明年正是抗戰勝利70周年暨乙未戰爭120周年，日本發動乙未戰爭與侵華戰爭前皆是測繪先行，莫不說明地圖與地圖教育於歷史於現實之重要，期待兩岸在紀念活動中能共建中國地圖博物館，期待青少年的地圖教育更能成為兩岸紀念活動題中應有之義。■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凱雷
「含着眼瓷A帶着微笑」-這是陪同我們一周的日本導遊森田隆介先生的開場白，車前的一塊小黑板，寥寥幾筆數秒勾勒出日本島全圖，這是作為日本導遊頭牌森田的獨家標記-「看圖說話」。在日本秘密竊取釣島119周年之際，我們訪問位於佐原小鎮的伊能忠敬紀念館，在1800年的坐標上，在這位用腳丈量每一寸日本土地的「地圖之父」的足跡中，沒有找到釣魚島，找到的是日本明治維新前已生根民間的本分與和平。
森田隆介先生的小黑板
從四百年前豐臣秀吉統一日本的大阪城，講到孤懸海外美軍至今仍有軍事存在的琉球；從帶隊中國遊客到訪從來沒有中國人去過的北海道最深處民居，到陪我們在平和公園遠眺遠方白雪皚皚的富士山，森田先生每次上車開講前，都掛起小黑板，畫下日本四島，並用白粉筆點下琉球、釣魚島等小島。
按照1945年7月26日在波茨坦會議上，中國、美國和英國聯合發表的《波茨坦公告》，日本領土僅限於九州、本州、四國和北海道這四個島嶼。按照公告要求，不僅是釣魚島，連琉球都不是公認的日本領土。
北方四島緊鄰北海道，森田說一定要去北海道看一看。對於問到琉球會不會獨立，他沒有正面回應，他左、右腳來回交叉，幽默的講述了一個開車的段子：「在被美國佔領前，琉球開車是靠左行駛；被美軍托管後變成靠右行駛，回歸日本後又改為左行道，你問我會不會獨立，我想，琉球未來是靠右還是靠左行駛，真是一個考驗開車人的問題。」
在車行日本的一路上，森田指給我們看，不是驕傲於到處都是日產豐田車，而是車後的標識：「你看那綠色標識，那是告訴你開車的是老年人，敬請注意！」
作為香港文匯報記者，筆者長期關注釣魚島與琉球歷史，雖是第一次踏足日本本島，但手中早已有一份獨家的《大日本全圖》（複印件）。它是香港大學亞太研究中心、着名學者鄭海麟上世紀九十年代東京訪學，在神田町舊書攤淘得。該圖為明治九年由日本陸軍參謀局繪製，圖上方標有 「大日本全圖」字樣，下方書寫有「陸軍參謀局」，左下方註明「陸軍少佐木村信卿編次，陸軍十二等出仕澀江信夫繪圖，時間定格在1876年。
我的手機裡存有這幅於日本歷史而言堪稱現代的地圖，我拿給大家看，這裡更有一段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
大日本全圖鐵證釣島不屬日本
1880年前後，清朝第一任駐日參贊黃遵憲，因《日本國志》之需，曾托木村信卿繪製日本全圖。不料木村「忽為人告訐，詔其賣國，以險要形勢輸之中國使署，遂鋃鐺下獄。」 由此可見「大日本全圖」原件，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珍貴文獻，當年黃遵憲極想得到卻未能如願，反害木村下獄。從中亦可窺見日本當局對地圖的重視。
這張長131公分、寬116公分的軍事地圖，日本本土四島詳細繪製其中。但細察琉球局部圖上下左右，皆未涉釣魚島。這幅地圖是目前所見最有力證明釣魚台列嶼不屬琉球和日本的珍貴歷史文獻。此圖繪製於日本吞併琉球前三年，但已將琉球群島劃入日本國版圖，而釣魚台列嶼不在其內。
明治維新之後，日本自認近代國家，首先就是確定領土範圍，但日本內務省於1871年所製作的《大日本國全圖》，將北方四島納入其中，並無釣魚島。隨後軍事偵察部門繪製的這幅軍用《大日本全圖》更證明這一點。
一幅圖勝千言萬語。這張140年前的地圖與森田隆介掛在車前的手繪島圖，記敘着古今地理更是大國政經、軍事角逐嬗變，投射着中日關係的百年變遷、衝撞。
走進佐原小鎮 日本「地圖之父」的家
森田隆介是台灣籍華人，他帶我們品松阪牛肉，享伊勢溫泉，造訪金閣寺、成田山新聖寺，他更了解我們的趣旨所在。在告別日本的最後一天，他陪我們造訪千葉佐原小江戶，他又以「含着眼瓷A帶着微笑」為開場白，帶我們最後漫步古老日式風情濃重的古街道，感受濃濃的江戶文化。
筆者甲午農曆新年前來到日本，打開手機，那一天，恰是日本秘密竊取釣島119周年。一百二十年前，中日甲午戰爭，中國戰敗。來年1895年1月14日，日本明治政府秘密決定將釣魚島「納入日本領土」。1月21日，日本內閣再次討論，決定強行佔領釣魚島。
帶着釣魚島激活的歷史記憶，手機裡刻印着當年日本軍事圖模，走在佐原小鎮的街上，心情難以平靜。有醬油味的冰淇淋，日本風味賽船的河道，都難以平復一個人、一個國度昨日的痛楚記憶。
森田意味深長的說，這裡有很多活着的博物館。果不其然，古街上有一家名為「福新吳服店」的服裝店舖，門前標識着「1895年開店」、「有形文化遺產」字樣，走進去，一位中年婦人微笑着迎着客人，當街面舖上擺有布藝、布匹，一位穿着和服的老奶奶，坐在櫃枱裡的電暖爐前，向每一個走進的客人抬首微笑。一瞬間，我的心被打動了。近百歲的老奶奶，與她的媽媽、姐妹，整整一百二十餘年來經營着這家店舖，直至站不動了，方交給戴着眼鏡、穿着時尚的兒媳來經營。
當我們再拐個彎，迎面又是一家街邊博物館，上樹七個大字，伊能忠敬紀念館。森田先生說，這是佐原小鎮歷史上最有名的人，17歲時成為佐原伊能家的上門女婿。36歲時被任命為佐原的地方官， 最難得的是他在50歲的時候，放下所有，開始新方向，用七年時間，十次出行、徒步走遍全日本，他是第一個繪製日本全圖的人！
日本孩子的地圖教育令人感動
500日圓一張門票，走入伊能忠敬紀念館，伊能忠敬年譜（1745年生至1821年大日本全圖完成）、「量程器」等伊能在十七間測量國土的工具、日本地圖陳列、現代影視播放--伊能在55歲的時候開始測量日本全國，為了數據精確，繞着日本海岸線走了不下10次，當時1800年沒有汽車，只好走着測量，到74歲去世的時候為止，他走了大部分的日本的沿海。在他逝世三年後，他的學生終完成《大日本沿海輿地全圖》，其準確性令明治時期來到日本的歐美人驚愕不已。今日來看更毫不遜色於衛星地圖。
來到紀念館八平米不到的狹小播放廳，二十餘位日本小學生與老師，正觀看伊能紀錄片。女孩前排坐、男孩後排立，滿滿當當又整整齊齊，專心，安靜，不少學生還在熒屏閃爍中拿着本子認真記錄。
那一瞬間，我有着莫名的感動，為日本鄉村的孩子，為日本國的從小抓起的生動的地圖教育。那一刻，我理解了森田先生的口頭禪「含着眼瓷A帶着微笑」，從伊能忠敬的「量程器」，到如今鄉村孩子們地圖筆記本，到森田先生小黑板，那裡有着代代相濟的國民對山川、河流、海洋的熱愛，更有着伊能忠敬所言「人只要有夢，繼續往前走，就不需要餘生」的國民精神。
「伊能圖」中，我們找不到釣島，我們找到的是本分與和平，伊能忠敬一生茲茲以求的是精確丈量祖國每一寸土地，他的腳步忠實於他的祖國，而沒有踏出一寸非分之地。而如今日本好戰右翼勢力抬頭，這不能代表日本人民的全部，正如同行首席攝影師楊凌雲幽默回敬右翼所言：「這麼美麗的國家，中國值得擁有」，這警示着任何脫離歷史與現實的非分之想與舉動，都不會得逞，得到的只是相應的回敬與回擊。
期待兩岸共建地圖博物館 那一刻，我想到為釣島古籍奔波的收藏家彭令、全國政協委員林嘉來，他們上書中央領導人，諫言「鐵證釣魚島屬於中國的《海國記》載入教科書」。《香港文匯報》獨家曝光遺失古籍《海國記》，其中記敘着沈復1808年出使琉球，船行中琉邊境時見聞：「十三日辰刻見釣魚台，形如筆架。遙祭黑水溝，遂叩禱於天後，忽見白燕大如鷗，繞檣而飛。是日即轉風。十四日早，隱隱見姑米山，入琉球界矣。」這五十五個字彰顯著200年前中日疆界的真相。
日本歸國以來，日本又在喧囂將「釣魚島自古屬日本寫入教科書」，對比1808年的《海國記》鐵證釣魚島屬於中國，1821年伊能忠敬的最詳盡的《大日本沿海輿地全圖》中並無釣魚島，1876年陸軍參謀部繪製的軍用《大日本全圖》中並不包括釣島的琉球圖，都是如此生動、清晰標示釣島屬於中國的歷史。
如今，東北亞和平受到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推行右翼政策的挑戰，各大國當聯手督促日本回歸正道，而民間要做的事情則更多。反觀日本行鏡鑒，我們缺的不僅是五十五歲重新出發「後生可畏」的伊能忠敬、善假以地圖元素的森田隆介，我們缺的更多的是國民的地圖意識，包括中小學生在內的地圖教育。
地圖是真實世界的建模，模擬世界是地圖的本質，忠實測繪一國之領土方和平的使者，秘密測繪他國則是侵略擴張的前奏，至今這正反兩方面的例子仍層出不窮。繪製地圖者從伊能忠敬到森田隆介，從香港的鄭海麟到內地的彭令等，莫不是眼觀地圖，心懷天下者，這樣的品質期待能在祖國「鳥巢」、「海寶」一代青年人中傳承，明年正是中國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暨乙未戰爭120周年，不知甲午遑論乙未，記述日本之行落筆時，正值甲午乙未相交之際，甲午中國戰敗，日本發動乙未戰爭即測繪台灣地圖先行，莫不說明地圖與地圖教育於歷史於現實之重要，期待兩岸在紀念活動中能共建中國地圖博物館，期待青少年的地圖教育更能成為兩岸紀念活動題中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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