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野秋
都市裡的女人現在常常感歎:好男人越來越少了。
感嘆匯聚在一起,伴着汽車尾氣,罩住天空,形成環保指數不高的大氣層,難怪現在的天經常灰濛濛的。透過被污染的雲層看下去,好男人真的稀有,即使有幾個,也像可憐的綿羊,迷失在無草的原野。
其實男人心內另有苦楚。好男人聽起來好聽,做起來難做。
沒錢的男人自不必說,女人是不屑一瞥的。他們低着頭,企圖能有一次被「錯愛」的經歷,但也只是企圖而已,生活不是電視劇,沒有那麼多荒誕不經。所以他們注定不會成功。
有錢的男人又怎樣?每天應付客戶和債務,回到家便得面對拷問。在他的女人面前,每一個電話都變得可疑,每一條信息都牽動着好幾根神經。女人喜歡影星歌星以及各色各樣的明星,男人連一個名字也叫不上來,於是女人失望,跟一個沒有情趣的男人生活是多麼沒勁。
所以女人大概應該明白一點點,好男人的日漸珍稀,與她們脫不開干係。直白地說,好男人是在女人的關懷下成長起來的。
男人需要關懷,似乎是個軟弱的話題。
但到了時下,不談不行了。一個問題到了不談不行的程度,實在是比較危險。
怕對號入座,說遠點。作為文人的魯迅自然是「成功人士」,但他幸虧沒生在今天,不然誰願跟一個被政府封殺的靠寫字為生的老頭子顛沛流離。魯迅一生沒買過一套商品房,文章全在租住的亭子間寫出。當然更沒買車,到各地講學也是借住在學校的宿舍。這且不說,就連自己的真名都不敢多用,一輩子用了一百七十多個筆名,很有點像「三無人員」。
商界大約會好些,一代徽商胡雪巖是當代渴望成功的人們眼中的偶像。且慢,如果他要活到現在,大概八成得協議離婚。雖然他是一大堆公司的CEO(總裁),儘管置了無數房地產,但常年忙碌不堪,甭說陪老婆看電視(那時節倒也沒電視),連在一塊說話的辰光都不多。整日周旋於官場與商場之間,他的品格雖高,但也難免出入聲色犬馬場所。而且在今日女人看來,是否有情趣也頗值得懷疑。
成功人士尚且如此,更何況常人乎?
所以好男人日益成為珍稀動物,乃是女人一手鍛造出來的,如果不讓好男人滅絕,女同胞的任務尤重。
有朋友曾與我戲曰,人按性別應分為三類。我十分不解,人的性別有二,何來三類?朋友笑曰,第一類是男人,第二類是女人,第三類是不男不女之人。
當時一笑了之,現在想來頗有道理。假如我們的男人不經歷磨難、不具備豪氣,遇事總是斤斤計較,而且每每以不解風情為自傲,那他們還配稱為男人嗎?同樣,假如我們的女人不懂得關懷、不屑於溫柔,在男人面前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容,甚至面對自己的愛人都不會調情,那麼她們還能被喚作女人嗎?我想他們只能被稱作「第三類」 人了。
有朝一日「第三類人」超過了前兩類人,那就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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