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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頭表演者。作者提供圖片
陶然
那天傍晚在布拉格，看窗外一輪金黃色的夕陽正西沉，看似緩慢實際上卻急速地下落，想要抓住那一瞬間，忽然一閃，它便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頭，只留下耀眼的剎那長留心底。夕陽西下見得不算少，在太平洋的萬噸客輪上，在泰山的日出時分，在北京的鷲峰......但都沒有這樣令我印象深刻，也許是時間關係，也許是心情問題，也許是年紀影響，總之，難於一言道盡的心思，有點百感交集就是。
布拉格的夜晚就這樣呈現在我的眼前。
其實，布拉格給我最初而且最深的印象是米蘭·昆德拉以這裡為背景的長篇小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它改拍成電影《布拉格之戀》，曾經獲得1988年戛納電影獎，我記得當年在如今已遁入歷史的「碧麗宮」看過。當我穿過大街小巷，禁不住把那些建築和印象中的電影鏡頭作比較，但只能獲得朦朧的感覺，隱隱約約似曾相識而已，並沒有具體的收穫。當走過著名的高檔酒店加爾塔（Jalta Hotel）時，並沒跨進去，但聽他們說起，冷戰時期，當局對西方外交官和遊客的房間進行監聽，就設在這旅館地下的秘密地堡。當時酒店地板被塗成紅、黃、綠三種顏色，具有「高情報價值」的客人會被安排在紅色地板房間，受到全面監控。除了對房間客人的電話進行偷聽外，房間還安裝了許多竊聽裝置。事實上，冷戰時期，由於當時核戰陰影密佈，加爾塔飯店還有一座可供120位高官和隨從避難的「末日地堡」。地堡的牆壁由厚實的混凝土砌成，門板則由厚實的鋼板打造，足以抵擋核幅射。為了防止斷水斷電，地堡還配備了獨立的供水供電系統，戰爭時期可做軍事指揮部之用。1998年，捷克政府放棄使用這處「末日地堡」，相關秘密才浮出水面，而公之於眾。現在已經成為博物館，向公眾開放；但參觀必須預約，每次只限7人，每次30分鐘。如此神秘，只可惜時間有限，我們只能過其門而不入，空嘆走寶。
布拉格有一條伏爾塔瓦河（Vltava）穿過，成為把城市分隔為兩部分的中軸線；東邊是老城區，西北邊是城堡區、皇宮區。而「查理四世大橋」（Charles Bridge）為流經布拉格市區十幾座橋樑中最著名的一座，長520米，寬10米，興建於1357年，我們沿着這座橋漫步，河風從兩邊吹來，沿途有30尊精美的聖徒雕像供人欣賞。還有一尊招財貓供人撫摸，所經之人，幾乎無不上前撫摸一番，據說撫摸過的人都會財運亨通，那招財貓的頭頂都給摸到褪色發亮：誰不想有一朝發達的機會？！
這座橋上還匯集了各種露天藝術表演，尤其以街頭畫家為多。他們擺出各自的作品招徠，但光顧者不多，間中也有，大多是素描生意，顧客要求繪自己的肖像。這裡是體驗布拉格波希米亞風情的重要場所，當然也是布拉格遊客最為密集之處之一，非常熱鬧。忽然天上飄起幾滴雨點，好像要變天了，那些畫家紛紛收起畫具，準備逃亡；但有經驗的卻好整以暇，毫不慌張，微笑着靜觀其變。不一會，風止雨歇，生意繼續，人流來往依然不斷。
也有幾個老人組成的小樂隊，在那裡自彈自唱，人們繼續向前走；也有行乞者，跪在那裡求行人施捨。
最中心當然還數「舊城廣場」，也就是「胡斯廣場」或乾脆叫「布拉格廣場」。這裡不僅是受歡迎的聚會場所，還用來舉行新年慶典、耶誕節和復活節的假日市場，以及抗議活動等。有時，冰球比賽和足球比賽會在廣場的大電視熒幕直播，給大眾觀看。我們去的時候，沒遇上這些活動，但卻碰上宗教巡遊活動，人數不算多，領頭的好像是牧師裝束，舉着十字架，從廣場中間穿過，遠去了。
廣場上舊市政廳裡的天文鐘是世上最著名的天文鐘之一，製造天文鐘最大的困難在於，製作鐘的人必須不斷維修它，這不僅需要製作技巧，也還需要巨大金錢。也就是說，擁有一座天文鐘也就等於擁有財富。18世紀，隨着天文學的興起，越來越多的天文鐘在那個時期建造；特點是表現更精確的天文學訊息。布拉格天文鐘被稱為Prague Orloj，鐘的核心部分完成於1410年，鐘盤上畫着代表地球和天空的背景，並且有四個主要的移動的圓盤，分別是黃道十二宮圓盤，老捷克時間表，太陽和月亮；1870年，一個日曆盤增加在鐘的下方。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這座鐘幾乎被納粹的戰火燒毀。1948年天文鐘被修復，1979年再次修理。根據當地古老傳說，如果天文鐘沒有妥善維護，這個城市就會面臨災難。我在廣場上隨着聚集的人群，仰望那天文鐘打開，轉動，當時間一到，鐘聲噹噹響起，響完後又縮回去，關門；圍觀的人群也隨着一哄而散在四周。
我在廣場蹓躂，見到有兩個男人，塗成一黑一白，雕塑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狀似木偶。有幾個頑童圍着他們轉，撩逗，他們動也不動，連眼睛也不轉動一下。這街頭表演藝術家「搵食艱難」呀！
日頭當午，好曬。我們躲進旁邊一家街邊茶座喝冰凍果汁，和侍應雞同鴨講。心想人家打開門公開做生意，於是放心坐下。不料起身結賬時，一個捷克女侍應不由分說，一把就將同行手持的四張10歐元紙幣掠走，回頭僅找10歐元。她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分辯，那女侍應理也不理，揚長而去；另一個男侍應則扁嘴，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同行者憤憤地脫口而出，賊婆！再找領隊出面，和女經理理論，終於以一句「誤會」作結，退款了事。
走出廣場，走在街上，除了中世紀古色古香的街燈外，我還看到超長的房車停在路邊。街邊還有露天咖啡座，對對情侶坐在那裡融融細語，任我們從旁邊掠過。
當離開布拉格時，夏日早上的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我在心中暗說，再見布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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