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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歷史研究法的書，是訪問當代史家的實錄。 作者提供
黃仲鳴
多年前，學院要開一科香港新聞史，指定我任教；因是選修科，很多人都不看好，指鮮有學生喜歡歷史，勢門可羅雀矣。這「很多人」中，包括區區在下。但事實證明，學生選讀竟十分踴躍，很多人都跌爛眼鏡。
「史」，甚麼都有「史」，甚麼都和「史」拉上關係，大至國家、偉人，小至一個社區、走卒，都有「史」；另如民族史、社會史、繪畫史、建築史、科學史、宗教史、婚姻史、戀愛史、性史、個人成長史、閱讀史......「史」，真的無處不在，每一項「史」都有人研究；此外，還有甚麽歷史哲學、歷史人類學，等等。
端的是一個「史」字了得！
近日整理書齋，翻出了一部《史家是怎樣煉成的》（謝寶耿著，上海辭書出版社，二零零九年），喜甚。猶憶當年購進，只因書名吸引，未曾好好一讀。這不是歷史研究法的書，是謝寶耿訪問當代史家的輯錄。這些史家，我比較熟識和看過他們著作的，計有熊月之、葛劍雄、許紀霖、江曉原寥寥數人，餘皆亦行內聞人也，內容多為他們如何苦學苦練，而終於有所成的故事。謝寶耿細細寫來，對有志攀登史學高峰的學子，當起鼓舞作用。
且看上海博物館館長、研究員陳燮君，在上海社科院工作時，最初的十年，他幾乎每天到關門時才離開，「沒有周末和假日，潛心研究，無怨無悔」，還說「如飢似渴」的學習。
這十年的日以繼夜，無休勤煉，終成鋼鐵。
當然，個人的成長每和時勢、機遇有關，如果陳燮君沒有進社科院，命運將如何？那便無從推測了。葛劍雄在高中畢業後當了中學教師，根本沒有機會接受學術訓練，但隨之而來的十年文化大革命，「雖然免不了以『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身份接受革命大批判和再教育，但畢竟一直在上海，又是在中學裡，還有些學習的機會。例如在『復課鬧革命』後我教英語課，可以閱讀英文版的毛選、《毛主席語錄》和當時僅存的英文雜誌《北京周報》。在『批林批孔』、『評法反儒』運動時可以趁機讀二十四史及先秦諸子。由於中學教師享受幹部待遇，我看了不少外國歷史、地理和政治方面的『內部書』。」這種「蓄積」，到改革開放後，即考入復旦大學歷史系當研究生。文革時有機遇，但不苦煉，又怎會有今天的葛劍雄！
我最討厭身為學者每硬套和亂套外國的理論。熊月之說，他研究上海史，借鑒國外學者的地方很多，「我這裡用的是『借鑒』，而不是套用。我的老師陳旭麓先生是很關注外國研究理論與方法的，但是，他的高明之處，在於消化，將外國的東西經過咀嚼，化為自己的心得。我也努力這樣做。」善哉！這才是為學之正途也。修煉過程中，切勿走火入魔，否則焉成史家？
這書採訪了二十位學者，人人都有百煉成鋼的苦修日子，古云「以史為鑒」，這書讀之，確可為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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