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昨天坐電車,旁邊坐了幾個十多、廿歲的男生,看樣子應是大學生,其中一個很有興致地反覆說一個英文字whore (妓女),像在細味把玩一件稀世奇珍,說是講師剛才教的。旁邊的男生們均唯唯諾諾,細心聆聽他朗誦這個whore字,像發現了一個新金礦。
其實這字大家都知道是用來罵女人,婊子是也。已廿歲的男生新學到這字如斯興奮陶醉,足見香港的英語教育、性教育、性別教育,以至一般教育的失敗。其實又何止這幾位電車男?有時去看話劇,劇情需要,演員不時會來點粵語粗口,每次爆粗,台下的,特別是年輕觀眾都會瘋狂地發笑,但台上劇情其實並不好笑。其實粗口來來去去都是圍繞那幾個性器官,或誣衊對方父母,公式化而無想像力,本身並無甚好笑的,但年輕男女一聽到粗口就會狂笑、瞎興奮,只是反映了我們性禁忌之深,一有機會在公共場合公開講、公開聽,就不能控制地樂一樂。我也有過這些日子。
情況有點像去看西片,有些比較保守的美國觀眾,看見銀幕上的男女接吻了,不知為何總會發出「呵呵」的驚嘆之聲。這都甚麼年代了,那些美國電影的接吻鏡頭,比起咱們時下地鐵車廂見到的男女真人親熱動作,簡直是小兒科,但部分老美對這些電影場面的奇怪反應,可能也是某種禁忌長期壓抑的表現。
香港的性教育,很難會有突破,不如就在英語教育下手吧。我們有時很難明白,為甚麼由幼稚園開始就每天都教的英文,到了十多年後中學畢業,很多學生還說不上幾句像樣的會話。既然如此,又既然一個whore字,已夠讓學生興奮半天,不如中學英文老師就盡早撥幾堂專教英語粗口吧,既可滿足少年人的性好奇,又可用「文化通識」華麗包裝。有些性禁忌,在課室裡朋輩前講了出來,解釋過,大家就抒懷了,以後聽到也不用神經兮兮地傻笑。要不,到了大學才知道whore字,還要像發現新大陸般觀賞,才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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