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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代表富貴吉祥，所以不少銅器以羊為造型。網上圖片
朵 拉
聊天時候，作家朋友說：「我曾經當過牧童。」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驚訝，其中一年輕人問：「甚麼叫牧童？」一心只願親近手機和網絡，遠離田野的新生代，也許連牛羊雞鴨都沒看過。
作家朋友說：「牧童，就是牧羊的小童。」說着，老人家唱起兒童歌：「星期天，去放羊，書包掛在羊角上，青草嫩，羊兒肥，我把大地當課堂......羊兒吃草我讀書，我和羊兒一起長，我和羊兒一起長。」歌聲裡帶着童趣，也有些許滄桑意味。「巧合得很，我也肖羊呢！」
話題就這樣轉到乙未年說羊。
剛開始學畫時，讀過不少有關岩畫的文章。早在春秋戰國至西夏時期，不同種類的羊如羚羊、岩羊、北山羊等身影都被記錄在岩畫裡。承載着藝術的羊還走進青銅及陶器的圖案，商代晚期的祭祀青銅禮器「四羊方樽」，是史學界公認 「臻於極致的青銅典範」，位列十大傳世國寶之一。前年到徐州開會，在徐州博物館被構思精巧、造型簡單的東漢羊形銅燈吸引得目不轉睛，後來聽說漢代銅燈種類極多，以羊為造型的還真不少，因為羊在漢朝被視為富貴吉祥的象徵。
富貴吉祥人人愛，中國人對溫順可愛的羊很有好感，用羊造出來的字，都具美好涵意。一說羊首人身即是美，又另一說為羊大是美，「羊長大了」便成「美」。在古早時，羊是人類祭祀祖先和拜神時最常用的動物，祭拜愈肥大的羊，神就愈高興，人們對大吉大利的期待便充滿了希望。繁體的「義」字，由「美麗的我」組成，表示你若做人有義氣，你就有美麗。羊的特性是喜歡群聚，在一起的羊都是君子，中國文字裡，君和羊合夥連着，就是群的意思。目光溫順的羊成為「善」良的象徵，羊頭底下一雙溫順的眼睛，再加一個口，就是中文「善」字。春節期間人們見面，互相祝賀吉祥如意，吉祥也從羊而來，「示羊」就是「祥」。
與羊有關的漢文字，叫人喜歡羊。向來吃草不食肉的羊喜歡居住在乾燥整潔的地方，不然會生病。早已退休的牧羊童對羊的特性很清楚，無論吃的草、喝的水，羊都講究清潔。羊的馴良叫人憐惜，就算被宰殺，也不反抗、不逃命，僅低低呻吟，任人宰割。
小時候讀《增廣賢文》，長輩不斷強調其中兩個故事，「鴉有反哺之恩，羊有跪乳之德」，因此印象特別深刻，始終沒法忘記，故爾從不吃羊肉。羊卻是許多人的美食選擇，當講到羊和魚，漢文字造了一個「鮮」字，可見羊和魚合在一起，味道多麼可口。
和羊有關的漢字，多是褒義，可是講到屬羊的人，卻一再被貶。農曆乙未羊年的腳步愈來愈靠近，加上多數人幾乎每天都在面書裡吸取資訊，一時之間，人人化身相命專家。面書廣傳謠言最方便，上網瀏覽後只接收而不求證的人又佔大多數，結果面書上四處流傳：「十羊九不全」、「羊年是寡婦年」、「屬羊的人命薄福淺」，一個傳一個，到處一片驚嘆聲，說得像是真的。
希臘神話裡，人們最難忘記的是普羅米修斯，他不單創造了人，還創造了人的幸福，把火種偷盜給人類，為此他受到永無止境的懲罰：被天神的僕人「暴力」和「強力」帶到高加索山上，用一條永遠掙不斷的鐵鏈綁在陡峭的懸崖上，從此沒法入睡，雙膝也不能彎曲，胸口還被釘上一顆金剛石的釘子。當在他忍受着飢餓，風吹和日曬的時候，一隻鷲鷹每天啄食他的肝臟，白天被吃完的肝臟，晚上重新長出來，痛楚因此永不停止，普羅米修斯仍不認錯，也不把火種歸還。
中國民間傳說，羊的偉大堪比普羅米修斯。遠古洪荒時，人間沒五穀，只依賴蔬菜和野草為生的人類，嚴重營養不良，個個面黃肌瘦。有一年，神羊到人間，發現人類不種糧食，也不知何謂糧食，方知只有天宮有五穀，玉帝不願把美味的糧食給人類分享。滿懷同情心的神羊，回到天宮，趁守護天神睡覺時，把五穀的種子悄悄送給了人類，人間從此有稻稷麥豆麻。玉帝本不知情，但人們收穫了莊稼，又香又甜又滋補的糧食讓人們樂開了懷，人們秋收冬藏之後，為感謝神羊送種籽的恩情，舉行祭祀儀式，過於盛大的儀式驚動了玉帝，才知人間出現五穀。玉帝非常生氣，經調查後，下令把神羊帶到人間宰割，並要人們吃掉羊肉。隔年在神羊行刑的地方，長出青草，也長出羊羔，人間從此有了羊這動物。善良的羊只吃青草，把自己的奶和肉無私地奉獻給人類。為了紀念犧牲自己成全人類的神羊，人們在秋收冬藏之後的祭祀儀式從來沒有中斷過。後來人類聽說玉帝要挑十二種動物為人類的生肖，賜封神衹，人們一致推舉羊為其中一個生肖，這樣說來，肖羊的人應該受人敬佩才是。
中國古代文獻中，飼養愈多的羊，意味着財富愈多。日本出版的《世界大百科事典》記載：「拉丁語中的Pecunia（財富）一詞是Pecus（羊群）的派生詞，與Capital（資本）一詞來源於Caput（家禽數量）相似。由此可見，產子、產奶和產毛的羊並不比造福人類的其他動物遜色。」財富和羊的關係如此密切，引得我也好奇，上網看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若看全球平均財富，最有錢的是屬羊的富豪，每個人有一億五千八百萬美元的身家」。
快八十歲的名作家，時常受邀到各國參加文學會議，發表演說，氣色紅潤，身體健康，日日創作不曾停筆，作品豐收也是財富呀！從牧羊童到名作家的這條路，肯定崎嶇曲折，可是有哪一位成功人士背後的故事不叫人動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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