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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以短章寫就,嬉笑怒罵幽默諷刺兼而有之。作者提供
黃仲鳴
前些時,在這欄寫過一篇《吳昊談通俗文學》,並掘出他一本《老土先生》後,近期清理書齋,忽地又崩出一部《老土先生與遲早殘》(香港:博益出版,一九九零年),不禁大喜。回想當日購置這兩書時,實因感同身受也。
篇後有〈博益的話〉,點出這兩位人物之異:
「老土先生代表茪@群終日營營役役,日做夜讀,捱了二十年毫無成就,仍冀望茼V上爬的死捱苦幹人物,捱到自己又老又殘。遲早殘則剛好相反,代表茈t一類型,盡情享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恐怕將來無機會。」
雖然「相反」,實則殊途同歸,一個是「晚殘」,另一個是「早殘」而已。吳昊自詡為「老土」,苦讀苦幹多年,最後確是「殘」,英年早逝。至於那位「遲早殘」,吳昊如此描繪:
「三十歲,獨身,黑實瘦削,打寫字樓工,M幾多使幾多,唔夠就將老豆留低黥X十萬遺產,囓X謊偶氻U。每朝照鏡,例牌黑眼圈、煙屎牙、滿口隔夜酒氣、痰上頸、甩頭髮,開聲例牌第一句:『個樣雖然殘齱A不過,殘得薯釩洹r!』」
依照上述,這位先生實已「殘驉v,不過遲早更「殘」而已。吳昊當然不是「遲早殘」。他列出此君一周七天的「日誌」:無心工作、吃喝玩樂、拍拖性愛、晚飯雀局、唱K焗桑拿、上舞廳。如此渾噩,正是當年香港經濟起飛,一般港人的「日常生活」也。
猶憶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報界生活,吾等何嘗不是「自我摧殘」!半夜下班,消夜打雀,直到東方大白,那才拖住倦極身軀回家,睡它五六小時,又起身上班,有時還要餵專欄稿,亂寫一通,垃圾無限。如此這般,不「殘」者幾稀矣。當年便起了個綽號「三殘」,以示古有老殘,後有「二殘」劉紹銘,後輩如我,自是甘之為阿三。那種生活,於今思之,後悔到極。
這書以短章寫成,嬉笑怒罵幽默諷刺兼而有之,和八十年代的香港社會息息相關。最離奇者,遲早殘有個新女同事靚女珍,約之放工去玩,靚女珍說要返夜校,好個有為少女也。是夜,遲早殘往跳茶舞,赫見靚女珍在伴舞,不禁心暗如灰,靚女珍一番話更刺激了他的神經:
「點解要兼職茶舞?我預科畢業打寫字樓工M得幾多?我想軑鬼m、住靚屋,盡量M錢玩多齱A人生得意須盡歡。你麰齙ヲJ然係遲早玩到殘,我麰齙ン咩韞[激進,係提早玩到殘!」
這書和《老土先生》一樣,粵語入文,倍加生動。封底有字曰:「他們(指兩位殘先生)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正好反映了目前香港人的心態;他們們日常生活所經歷的、所要面對的,全是香港人的最佳寫照。」但這番話放之今時今日,可否?兩個「殘先生」仍然是有的,靚女珍一定尚在;內中故事,在這社會仍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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