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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前年沒有爆發斯諾登事件,大家對監控的認知,大抵停留在《竊聽風雲》這種與金融、利益掛u的小兒科犯罪事件中。但世事絕非如此簡單,全球監控事件層出不窮,別以為這是國家保安層面的事,只要上得網、用得智能手機,就有機會中招。
知名紀錄片導演Laura Poitras是影展常客,其自九一一後執導的「美國三部曲」獲獎無數,最終章以拍攝美國政府監控全球的《第四公民》(CITIZENFOUR)作結。此片亦獲得今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
電影即將上映,Laura日前亦現身香港,與觀眾分享拍攝的心路歷程,並娓娓道來與斯諾登接觸的前因後果。
文:伍麗微
早於拍攝《第四公民》前,Laura因前作《My Country, My Country》、《The Oath》而被美國政府列入監控名單中,每次出入美國,均被海關攔截扣問。不勝其煩的刁難原來事出有因,有一天,Laura接到署名為「第四公民」的電郵,提醒她要小心保密、並願意透露更多國安局的監控情報。在接近半年的電郵溝通後,Laura與《衛報》記者Glenn Greenwald前來香港,並在美麗華酒店與「匿名者」會面,而此人正是後來爆出大新聞的斯諾登。
建基於互信
之後的事,大家並不陌生,斯諾登因透露美國監控情報而成為頭條人物,一個接一個機密計劃曝光,美國政府以間諜罪名通緝他,最後他在維基解密的幫助下離開香港,現定居俄羅斯。
當日大家以驚奇、甚至有點「看好戲」的心態在追蹤事態,雖然事件駭人耳聞,但實在太虛幻、太不真實,比小說更離奇,焦點自然放在當事人斯諾登的動機、其後的逃亡身上。事過境遷,再看Laura的《第四公民》,反而可以更為客觀、全面地審視事件。
電影大半畫面是Laura在港貼身拍攝斯諾登後剪輯而成的,當中不僅帶有揭秘的意味,更如實地反映了話題人物的心理、行為等動態。畫面裡的斯諾登時而淡定、時而不安、時而焦躁,不變的是臉上那濃濃的疲憊感。Laura透露,此片的成功很大程度建基於拍攝者與被拍者的互信關係上。Laura與斯諾登都是敏感人物,一個被列入國安局監測黑名單中,一個是前中情局僱員,稍有差池,兩人都有生命危險。
會面當日,兩人以一問一答的暗語確認彼此身份,自此,鏡頭便一直聚焦於酒店客房內。電影裡許多畫面在觀眾看來是「小題大作」、「可笑」的,例如斯諾登的小心翼翼,除了必須與外界聯絡外,他會把酒店房裡的電話線拔掉;在輸入密碼時,又會以他稱為「魔法斗篷」的被單蓋過自己,避免在電腦鏡頭前曝露身份;當酒店進行火警測試時,斯諾登一改輕鬆的神態,異常緊張,擔心美國特工殺到來。看似可笑的一舉一動,正正告訴你事件的嚴重性,而這一切的確比任何科幻小說真實。
記者的責任
Laura說,早於與斯諾登聯繫時,已開始拍攝《第四公民》,因為她意識到美國自九一一後,以反恐為名的監控無孔不入,所有人都不能「倖免」。而根據斯諾登提供的資料,國安局秘密建造龐大的監測基地,又透過電訊公司、互聯網供應商等渠道,收集國民及外國人的資料。簡而言之,所有上網紀錄、電話紀錄、甚至銀行賬戶紀錄等,都成為「盜取」的對象,而這些資料就像一塊塊碎片,湊起來足以重構一個人日常的一舉一動。
斯諾登是因為良心不安,銳意揭發事件,但Laura是一名記者、導演,本可避免趟這渾水,她卻義無反顧地拍下去,後來更因與斯諾登接觸而成為政府的「眼中釘」,無法回到美國,紀錄片的剪輯工作都在柏林完成。與她一同採訪斯諾登的《衛報》記者Glenn Greenwald亦備受牽連,多次被政府官員留難問話,後來離開了《衛報》,現定居巴西。
為了披露第一手資料,兩人無怨無悔,只因他們相信「記者有說出真相的義務」,而對比斯諾登的遭遇,自己的付出其實算不上甚麼。媒體在大事大非前,擔當的角色舉重若輕,就像今次事件,若沒有傳媒的披露,大眾不會知道自己的私隱被侵犯,而始作俑者更以似是而非的「反恐」理由來辯護。這宗醜聞更讓《衛報》、《華盛頓郵報》及Laura自己獲得普立茲新聞獎,但Laura及其好友、任職電腦網絡保安研究員的Jacob Appelbaum則對《衛報》事後的做法有保留,對其為免政府徹查而銷毀文件感到遺憾。Jacob更直言《衛報》做法令人失望,Glenn的早期報道其實做得非常好,但後來《衛報》承受巨大壓力,不得不屈服。
新聞的保鮮期有限,事隔兩年,民眾對事件的關注度不復以往,斯諾登近日接受美國清談節目《Last Week Tonight》訪問,為此節目團隊更在紐約訪問了途人對事件的看法,令人意外的是大部分民眾不知道斯諾登是誰,斯諾登看罷只報以苦笑。但Laura並不氣餒,指真相雖無法改變大局,但民眾至少多了一點危機意識。
電影最後以後繼者受斯諾登啟發,進一步揭發更多監控事件作結。雖含蓄,卻帶有一絲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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