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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蝶
我十五年沒有到三藩市旅行，掛念着在當地唸書時認識的多位朋友，抽空到這個漂亮得叫人不由得「將心遺下」的城市（有首英文老歌名叫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探望故人。
重臨舊地，除了探人觀景外，也探我曾經留下不少足跡的地方。我曾租住一名老太太的房間，與她共度兩年同住的時間。數年前獲悉她已離世，這次我重返故居門外緬懷一番。門外一切如舊，我在這房子內居住的情景一一湧現。只是人去樓空，徒添一番唏噓。
我也探過我的大學校舍。它經過大肆裝修後，陌生得再無親切感。我最常流連的圖書館全幢拆卸再建，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守護着腦海中的回憶，因為我再不可以在現實生活中觸摸到曾經印記着我青葱歲月的實質一磚一木。
我盡最後一分努力，走到創意藝術學院去。噢﹗那座小樓叫我欣喜莫名﹗謝天謝地，它仍然存在﹗我近鄉情怯般踏進室內，天﹗竟然一切如舊，這麼多年的時光彷彿完全沒有流逝，一切都在小樓內停留下來，我還是戲劇學院內好奇地穿梭着的那名唯一的亞洲小女生。那數級永遠有學生坐着的梯階、小劇院門外的劇照、長長的走廊......啊﹗更教我驚訝的竟然是教員表上三個熟悉的名字和面孔，我曾上過其中兩名教授的課哩﹗計算一下，其實他們當時很年輕，只因我比他們更年輕得多，才以為他們老得早就應該退休。不過，數年前我收到一位教授的女兒的電郵，告訴我她的父親逝世的消息。這次更知道一名非常年輕的演技課女教授在我畢業兩年後便離世的不幸消息。可堪告慰的是當年的系主任非常有心有力，不單仍在教學，而且更經常手挽年輕女郎約會，將他的生命繼續寫成一齣喜劇。對﹗他當年正是教授喜劇課的教授哩﹗
當年上課的情景、多位教授和同學的面孔、在小劇院內看到叫我印象猶深的小製作、在劇院實習的情況......那些我以為早已冰封的回憶全都倏地從腦海深處排山倒海地湧現出來。我記得我怎樣用一個笑話令一名耄耋的教授差點笑死在教桌上；一名成年同學將三歲兒子悄悄放在我身旁與大夥兒一起上戲劇評論的課，嚇了我一大跳；我怎樣告訴那名來自中東，教授莎士比亞製作的導師我聽不明白他的口音，害得他向全班訴苦；我幫助一名金髮女同學在戲劇史科考試前一小時溫書，但她卻邊躺在沙發上聽我講書，邊手腳並用地同時挑逗多位男同學，結果交白卷提早離場......
戲劇學院沒有很多留學生攻讀，所以它的財政並不豐裕。正因如此，它才沒有多餘的金錢重新興建，小樓才能保存下來，也為我保留了一段珍貴的成長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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