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野秋
今天是個「話題時代」,每天睜開眼都要面對一大堆層出不窮的話題。早晨有早新聞,中午有午新聞,晚上有晚新聞。這還算傳統的,自媒體更讓新聞無時不在、無處不在,以致人人幾成了低頭刷屏的機器人,手機、電腦等等發達的傳媒機器是話題的發射源。飯桌上、公交車上以及幾乎一切的公共空間,都被話題充塞着,一級話題、二級話題、三級話題,乃至無級話題......
與「話題時代」相適應的是另一個詞:眼球。可見奪人眼球的無疑是話題,而能夠充當話題的肯定吸引眼球。
但現在要深究一句,恐怕沒那麼多人願意回答了。
那一句就是:我們需要什麼樣的話題?
大部分的人都會認為這個追問很多餘,話題就是話題,只要有人傳播有人接收,就可以了,為什麼一定要劃定範疇呢?
誠然,我們經歷過一個沒有話題的時代,或者說單一話題的時代。為了和那個時代告別,我們歡迎多元,喜歡豐富,但在多元和豐富中,我們逐漸失掉了底線,我們把有限的精力和熱情,投入到了無限的話題和信息中。
比如昨天還在議論某某和某某的「出軌門」事件,今天就換成某某和某某「離婚門」事件,上午還在爭執「專車」搶的士佬的生意究竟對不對?下午就為誰搶了誰的女朋友吵得不可開交。曾經只配在報屁股上呆着的新聞,現在卻成為所有媒體和自媒體追逐的話題,主流也追,非主流也追,不入流的也追。而且在這種追的過程中,我們看不到太多媒體的聲音和立場,只是每天忙着連線,連上線也成了話題。話題中的人物在與媒體的捉迷藏中充分地享受着,那天看見話題人物回來開新聞發布會,身上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彷彿我們正在迎來一個媒體英雄,以至於他們在口中道歉的時候,也沒有正眼看記者。
媒體本來是公共平台,為什麼我們如此慷慨地把公共平台廉價地讓出去?
奧斯卡某次頒獎,就拒絕了一個當時的「話題人物」,她就是鼎鼎大名的Paris Hilton,當年她的一段性愛視頻曾在網上流傳,但除了一些黃色小報報道以外,主流媒體一概不屑追逐,甚至發生了女主播Mika Brzezinski拒絕播讀Paris的八卦新聞,並焚燒新聞稿的事情,這就是美國媒體的立場。據說醜聞中的Paris為了來奧斯卡走紅地毯,大手筆花了四百萬美元置裝,結果被奧斯卡拒之門外,這傳遞出一種信息:她必須為她的醜聞付出代價。
我們現在的某些情形剛好相反,醜聞居然成了身價的助推器,某「艷照門」的個別女主角,這邊廂暗自垂淚,那邊廂有廣告商排着隊找上門,以為「難言之隱,真的可以一洗了之」。
醜聞並不可怕,當醜聞成為生產力的時候,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當醜聞已經讓某些人不會失去飯碗,反而從中獲得利益,這就形成了一條「醜聞生產線」,醜聞也就成了生產力。
我們大都懂得,看一個人品味如何,就看他談論什麼。同樣,看一個社會的品味如何,也許就要看大眾媒體在被什麼話題佔領。在今天,有太多的話題應該讓我們關注,我們為什麼總是把鏡頭和目光都聚焦到娛樂明星的那檔子私事,他們結婚、離婚、拍拖、分手,跟我們有多大關係?他們的臥室、廁所真的值得我們去了解嗎?
媒體和公眾是否應該學會對一部分話題保持興奮,對另一部分話題保持必要的緘默,甚至鄙視?
區分對某個話題是興奮,還是緘默,標準只有一個,就是看是否無聊。
無聊者,免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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