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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4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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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你生命中的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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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看《聞香識女人》,想必也會感慨一番。 網絡圖片

吳小彬

早就看過這部電影,昨晚又看了一遍,實話說,《聞香識女人》震撼到我了。

影片不太像名字,香艷情節極少。並不複雜的故事,道破了當權者的險惡,展現了善與惡難以避免的碰撞和鬥爭,揭示了人在緊要關頭面對抉擇時的窘迫及嚴峻性。

范克史雷德,以前是陸軍中校,經歷過戰爭,因傷退役,雙眼雖失明,聽覺和嗅覺卻異常靈敏,非常機警。衣着考究、風度翩翩的他,出入上流社交場所,僅憑香水的味道,便能判斷一個女人是否漂亮及至眼睛和秀髮的顏色,自然,他更能察覺助手查利面臨的困難。他知道,剛剛十七歲的查理,因捲入一場羞辱校長的風波,有可能遭到開除學籍的重罰。

幾個調皮搗蛋的博德中學學生設計作弄校長,碰巧被查利、喬治看到。雖然與那幾人的關係一般,但查利覺得自己不該說出真相,那樣太不仗義,也不夠朋友。校長已經找過他,用保送哈佛引誘他,又用除名相威脅,他帶着困窘和焦慮來到史雷德身邊,做為期兩天的周末嚮導,這樣會掙到三百美元,回家過聖誕節的路費就有了。

心高氣傲、自命不凡的史雷德,痛感人生無望,內心猶如眼前一片黑暗。他讓查利領路,來到紐約華爾道夫大酒店,品美味佳餚、與美女跳舞、在馬路上飆車,極盡風流之後,打算開槍自殺,查利警覺到這一點,奮力奪他的槍。是查利的勇敢、負責和忠誠,讓史雷德看到美德的閃光,體驗到人世的值得留戀。星期一,在全校師生參加的聽政會上,史雷德以查利義父的名義出席,發表了鏗鏘有力的辯詞,征服了全場,將查利救出水火。

不少歐美電影都有主人公慷慨陳詞的畫面和故事,就我看到的影片而言,史雷德雄辯滔滔的精彩程度,應該位居前三甲。倒不是他把手杖作為馬鞭猛擊桌面的軍人威嚴,也不在他咄咄逼人的氣勢,而在於他說出了人世的秘密,歸納出所有人生命中都有兩條擺在面前的路,並闡明了一個男人的責任和使命。他強調必須正直、堅強、義無反顧,這樣才能成為棟樑之材,而老師、學校、教育,則應以培養這樣的人才為宗旨。

凡有些閱歷的人都知道,有時人就在兩種人生態度和出路的選擇中,無數道難題中,似乎總有兩種不同的解題辦法,一種是找父母、靠關係、走後門,像影片中的喬治那樣;一種是堅持正道、信賴原則、遵守程序、依照自己內心認定的正確方式去對待。「世上有兩種人,勇於負責的人,找靠山的人,找靠山的人比較好。」好就好在輕車熟路,約定俗成,不用承擔太大風險,尤其好在不用得罪身邊的人,很多人遇到困難,總是不由自主地選擇這條路,社會習慣則確保他們如願。而選擇了另一條路的人,雖說正大光明,坦坦蕩蕩,符合所有規定,但常常身陷窘境,艱險重重,與所有人處於對立狀態,最後事情得不到解決,還把自己搞得四面樹敵,受到人們的指責和嘲笑。

「如今我走到人生十字路口,我知道哪條路是對的,但我從來不走,為什麼?因為太苦了。」史雷德中校力挺查利,正是因為後者走正確的路,已經走到瀕臨絕境,即將為自己的正直、擔當付出慘重代價,這個無依無靠、來自平民階層的孩子,馬上就要因為不肯出賣同學被校方開除了。「為人進出的門緊鎖着,為狗爬出的洞敞開着。」經受過戰火、從生死劫難中走出的史雷德明白,此時若不助查利一把,這孩子的人生就要被毀掉了。他憤怒斥責校方:「這場聽證會簡直是胡鬧。你們獎勵喬治,摧折查利,你們是在培育老鼠大隊,一堆賣友求榮客。你們扼殺這所學府的精神,當心你們創造的是哪種領袖。今天唯一有格調的人就坐在我旁邊,我可以告訴你,這孩子的靈魂沒有被污染,有人要收買他,但他不為所動。」

影片的高潮就在這裡,史雷德的人物形象在此熠熠生輝。他眼睛瞎了,但靠聽覺、嗅覺、觸摸、經驗、思辯、機智,他比其他人更能準確判明人和局勢,他不僅能分辨女性的美,更能察覺男人的人格和品質差別。聰明、手段、人脈、關係,有時沒那麼重要,相反會有害,它們極易引導人走邪路。對一個男人來說,最重要的是正直、是人格、是膽識、是承當責任。在一個遍地是聰明人的世界裡,在一個到處是投機客、鑽營者的社會中,太需要勇敢、真誠、有信念、有操守的人了。只有這種人,才能顯示人類那些古老、珍貴的價值,才能在混亂嘈雜、滿地雞毛中高懸起理想的旗幟,給他們機會,他們就能引領社會和眾人邁向健康、公正、光明和進步。所以,史雷德要說:「我曾經見過很多很多,更年輕的男孩,臂膀被扭,腿被炸斷,那些都不及醜陋的靈魂可怕,靈魂不可能有義肢。我可以告訴你,查利決不出賣別人以求前程,這就是正直,就是勇氣--這才是領袖的要件。」他告誡校長和老師,查利的前途在諸位手裡,還是讓他繼續自己的行程吧,這才配得上博德中學「領袖的搖籃」之美譽。

由此片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獎可以看出,美歐國家是非常推崇這部電影的,影片反映的問題及擔憂,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那麼,在中國呢?中國的教育和社會也存在類似的問題嗎?盡人皆知,長久以來,我們的學校和老師,過於重視智育,過分強調數理化,強調考試與分數,忽略了學生品德的教養。我們確實培育出了大批高智商的畢業生,為各行各業輸送了無數人才,但正如北京大學教授錢理群所言,這些人中有許多「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他們好學、聰明,社會向善,他們可能學好,社會腐敗,他們肯定跟着變壞。在金錢衡量天下、權力打包一切的今天,人的自私性受到多重鼓勵,得到極大施展空間,很多入職不久的年輕人,既沒有痛苦和猶豫,也不用跨過什麼道德關口,就扎進名利場與別人爭奪起來,如魚得水。只有少數人,看不慣惟利是圖的盛行,還講求公正、責任、正義和信念,他們承受着巨大的社會和心理壓力,幾乎全被邊緣化,被打發到某個落滿灰塵的角落裡尷尬着。而他們生命中的范克史雷德先生在哪裡?

在這樣的時刻,如果有人晚上看看《聞香識女人》,想必也會感慨一番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願這部電影能引起我們的思考,給孤獨者以篤守的勇氣,幫助彷徨者、困惑者校正人生的航向。

最後想說的是,此片的音樂也是極好的。總在意味綿長時響起,憂傷中不乏激越,深邃的心意,被抒情的小號吹奏出來,嘆惋和惆悵如暮雲低迴,飽含着對美好事物的期許,對人世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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