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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內地文化部在四月宣佈封殺一系列日本暴恐漫畫後,《進擊的巨人》本來在中國流佈的狂熱氣勢也稍為回落。與此同時,港台情況亦不遑多讓,但因由與由上而下的政治文化決定不同。■文:湯禎兆
曖昧的內容設定
事實上,《進擊的巨人》漫畫讓人眼前一亮之處,在於其曖昧性。冰川龍介在《引入破格受熱捧的獨特世界觀》中,正好指出漫畫中其一關鍵特色,就是時空十分曖昧。在漫畫中所見到的風景構成,似乎以中世紀歐洲的都市風景及風俗面貌為主,但人名的使用又具備強烈的東洋風(如Mikasa之類),予人一種人種混淆的遙遠未來的想像。
一旦檢視漫畫中的「道具」,就更易出現撲朔迷離的感覺。雖然表面上看似是未來之事,但科學技術好像非常一般,對付巨人的殺戮也不過是「立體機動裝置」的層次,與高科技可謂大有距離。而在平民生活的世界中,食糧生產仍以農耕為中心,而電氣文明又好像仍未降臨,甚至連運輸工具亦以馬匹為主,換言之是把文明坐標朝現代化之前的環境回溯。
我曾經撰文提及,《進擊的巨人》的誘人之處,是以一種以快打慢的策略建構,由此延伸思考對照,其實乃一種非常香港電影(所謂的港產片)式思維。簡言之,即以一誘人的奇詭構思令人產生濃烈興趣,而且加以背景設定的曖昧性,於是可以令不同的受眾都可以自由聯想,投射想像。
招式一浪接一浪
漫畫中對自由的抽象追求,以及敵人的不知名性(巨人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因何要襲擊人類),同時勾起一種日本式的「無差別殺人」式的現實迴響。當然,到了今天,「無差別殺人」的問題,早已成了世界性的困擾,由各地此起彼落的恐怖襲擊,乃至各式各樣的重大天災人禍等等,對一般的老百姓而言,無緣無故受襲的恐懼,早已逐漸變得日常化及清晰可感。
冰川龍介提及時空的曖昧性,正好呼應我所指的易於投入的特質,令到不同受眾可以自由建構屬於個別的「進擊的巨人」世界觀。而原創人諫山創則採用語不驚人誓不休的策略(所以我認為他是十分「徐克」的),在漫畫世界中以一浪接一浪眩人耳目的新招,務求令大家目不暇給,沒空去思考整個漫畫世界的完整性及合理度。由巨人埋在巨牆內,再衍生出不同類型的各式巨人,層出不窮蜂擁而上,正好令受眾不斷湧現疑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說是準確的描述──而在諫山創的世界中,波浪是目的而不是手段,簡言之就是你最好不要細緻探究每一波浪的構成因由及存在理念,因為查根究底的話,隨時讓人失望而回。反過來說,不斷釋放思考的壓力,享受諫山創建構的視覺快感,我認為才是欣賞《進擊的巨人》的最佳方式。是的,其實就好像在看香港電影,尤其是徐克執導的作品,你若是港產片迷,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被淨化的真人版
回頭來說,真人版《進擊的巨人》最大的問題,是把原著中的懸念取消,落實變成一齣科幻版的愛情故事,這正好屬觸怒絕大部分粉絲的自殺設定。在真人版中,原著一切複雜的可能性,在導演樋口真嗣的安排下,其實均一言以蔽之用愛情線索來掩蓋。其中如敷島隊長(長谷川博己飾)的加入,令人物主軸中艾連與米卡沙的關係,淪為廉價的三角關係,實在令人啼笑皆非。如在艾連身上,也憑空捏造一個單親母親角色Hiana(水崎綾女飾)給他,於他失戀時自動投懷送抱,且寬衣準備撫慰其受創的弱小心靈。
導演的愛情至上構思,在真人版中十分明顯。他加入的人物角色,往往正好考慮如何配對而成──即敷島(新)VS米卡沙、Hiana(新)VS艾連、Fukushi(新,渡部秀飾)VS Riru(新,武田梨奈飾)。凡此種種,大抵清楚看到導演把《進擊的巨人》之核心精神摧毀的努力,也唯有如此,現在的真人版可謂已屬淨化後的「潔本」,對追求本來視覺風格的原著粉絲來說,不免出現期待上的落差。
對動畫迷來說,看不看真人版其實也無大損失。如果真的「有幸」/「不幸」入場觀賞的話,抱持看另一與原著無關的改編創作的心態,應是令自己可以較為心安理得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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