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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添和楊麗萍的美學對話
京劇是中國獨有的劇種,200多年的京劇歷史,代表着中國人獨有的氣質。日前,由香港視覺大師葉錦添和著名舞蹈家楊麗萍共同打造的,融合了中國傳統京劇與現代藝術元素的現代舞劇《十面埋伏》在昆明首演,並開始了全國巡演。該劇為2015年國家文化藝術基金資助的藝術項目,2016年將作為中國文化部的藝術文化劇目,出訪德國參加中德文化交流。
文、圖:香港文匯報 記者 霍蓉
《十面埋伏》全劇分為四幕,即四折,講述兩千多年前的中國歷史典故。首演前的5天很緊張,所有演員在進行最後排練,葉錦添和楊麗萍在進行最後的視覺縫合。「不是每個畫面都要光。」楊麗萍凝望舞台,演員跟着音樂慢慢行走,白色的光延伸出一個舞台。「什麼更多一些,什麼更少一些,我一直在尋找。我們需要一個特別的色彩。」葉錦添對楊麗萍說。他帶着三部相機工作,舞者起舞他會拍照檢查,甚至站在椅子上大聲喊「差一個燈光,感覺的東西太多了......給旗子一個精神,舞台要有一個接觸點。」
從傳統中尋找中國符號
葉錦添和楊麗萍討論最多的是「什麼是中國實驗性舞蹈的性格,什麼是中國自己體系的現代舞」。現在一說到中國的現代舞,很容易從外國的芭蕾舞體系來敘述,然而楊麗萍認為,「京劇是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我們漢族的民間舞代表、大民族的國粹。京劇、太極、武術和古典舞一樣都是舞蹈,是中國舞蹈的身體語言。」
葉錦添亦對京劇有濃厚興趣,「我一直鼓勵她,把自己的藝術風格做得比較強大,因為她可以影響中國人。她個人有很大的感染力,可以感染中國人的藝術,她用情很真,她的熱情,她的至死不渝,她對事情的執着,她的誠意,到最後會很感動你。」
外國人看中國傳統文化,和中國人看中國傳統文化不一樣。這次,楊麗萍把中國古典名曲琵琶演奏,融合京劇裘派、功夫、現代舞、當代裝置藝術,以形成中國的文化符號。在舞台、服裝、化妝的視覺上,葉錦添把它們各自的時代元素模糊了,「不模糊的話很容易掉到京劇系統裡,這些形式京劇裡早就有,很容易變得老套」。
藝術是需要借助技術手段來凸顯的。「我和葉老師討論,什麼是《十面埋伏》舞美的總體形象?」他們找到了剪刀這一形象。剪刀仿似是中國的暗語,不動刀槍亦能殺人,這就是《十面埋伏》裡戰爭的感覺,人人頭上懸着利刃,危機無處不在。「楊麗萍一直在反覆強調剪刀很有感覺。」葉錦添嘗試着把剪刀裝置做了出來,「剪刀對她很重要,剪刀本身就是女性符號,表示持家有道,把溫和的剪刀變得很有殺氣,是她對《十面埋伏》最直接的表達。」
剪刀是中國的符號,但這種符號的力量,對外國觀眾來說並不陌生,歐洲便也有剪刀的寓言,由此來理解中國,容易進入。主創團隊在劇場中裝了30多台電機,把一萬把大大小小剪刀在舞台上空懸掛,讓它們蠕動、傾斜,「剪刀會呼吸,會有情緒,會有意義。」如同人性變幻莫測,是美麗、複雜、危險的。同時,楊麗萍設計了剪紙藝術家在現場不停剪紙,講述人如何用慾望將自己埋葬。
劇中,葉錦添抓住了中國最古老的文化思想「虛和實並置」。「白色的裙子在黑暗裡面,走、走、走,和背景產生兩種語言。」就像中國古代產生的神話世界會在人間流傳,人們把天上的雲看作是龍,「到最後是虛的世界和實的世界是一起,緣起的時代是這樣過來的,中國是這樣的一個民族」。因為從莎士比亞的戲劇到現代舞,很多人都會借鑒各類傳統創作,卻常把原來好的、神奇的題材一個個丟掉,作品出來後已沒有傳統的感覺。
紛繁複雜的現代語言
楊麗萍爆發出來的想法,葉錦添會想辦法呈現出來,比如劇中第一折「螳螂捕蟬」,葉錦添就把隊形當中服裝的形式感設計為肋骨排列,充分表達楊麗萍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又如第三折「十面埋伏」中,韓信有一黑一白兩個人隨行,如影隨形的善惡、慾望、理智與掙扎,照射出現實和內心的兩個自己。
「楊麗萍的身體裡,是有很多影像的人,她對影像有非常強烈的感覺。」葉錦添說,楊麗萍的影像感覺投射到她所建立的美學體系裡,由此劇裡有很多角色設定是楊麗萍的夢境,「神秘一點,煙,很遙遠很不真實的感覺......她的世界由很多想像和很多圖騰構成,這些在舞台上很有魅力。」葉錦添把這些有機元素重新組合成新的體系,這個體系就更有中國味道。
「我是唱花臉的,生旦凈丑,我是凈行。」裘繼戎是京劇裘派的傳承人,他是這部舞劇的執行編導和領銜主演,「我沒有想到楊老師思想比較瘋狂。」他說。在劇裡,他的那套傳統戲劇身韻和流行舞蹈結合行不通,「一定要結合楊老師民族藝術的特點,和各位舞者自身的舞蹈藝術,思想碰撞融合才行。就是一定要將花臉的念白、琵琶古箏的演奏和自己的舞蹈相互結合才能完成」。也就是說,舞蹈是第一位的,要顧及念白,顧及表演,顧及現場樂器的演奏,方方面面達到彼此間的「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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