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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16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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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誌:緊挨


星 池

少年站在展示板前,眼珠沿複雜的地鐵路線圖不斷移動,顯得心急如焚。此時,列車恰好駛進月台,於是他立即疾步走入車廂。這天,少年誤打誤撞來到一個行程以外的不知名城市,他對此地毫無認識,更被這兒的鐵路網絡弄得無所適從。

列車穩定前行,漆黑是窗外唯一的色彩。少年緊握扶手柱,喘息一會才察覺身處的車廂頗為奇特,沒設座位,卻佈滿扶手柱,而人們均以背部或肩膀依靠柱子,毫無公德心。須臾,少年發現四周乘客不時向自己投來怪異目光,令其茫然不解。這時候,車內播放了一段錄音:「稍後車廂可能略為搖晃,請乘客緊挨扶手,多謝合作。」少年不禁抿嘴欲笑,廣播員竟如此咬字不清,誤把「緊握」扶手說成「緊挨」。經過不穩的路段,一名年邁的男人緩緩走近少年。

「少年,你這樣做是非常不對的。」滿臉皺紋的老人剛直地說。

「我哪兒不對?」少年理不出事情的頭緒,乾脆問道。

「你不應握住扶手柱。」老人瞥見少年手上的地圖,恍然大悟,「你是遊客?」待少年頷首後,老人續說:「難怪。難怪。剛才你沒有留心聽廣播嗎?請緊挨扶手。我們習慣靠住柱子而站,你用手握柱,是很奇怪的行為。」

「真的嗎?」少年驚訝之餘,亦滿腦狐疑,「扶手柱,當然用手緊握才正常吧!」

「當初確是如此。」老人和藹地嘗試解答:「後來,開始有乘客為求自己舒適,罔顧他人而挨住扶手柱,屢勸不改,情況亦日益普遍。結果,車廂變成了現時的設計,讓乘客盡情挨貼柱子。時光飛逝,人們早已忘掉扶手柱的本來用法。」

「一根扶手柱,可供多人握住以保持身體平衡,現僅讓一人獨霸,甚是浪費。人多擠迫時,必定很麻煩。」少年搖首嘆息。

老人無奈苦笑,隨後知悉少年的情況,即耐心告知他該於哪個站下車,正確的轉乘路線。列車到站,少年謝過老人便轉身下車。他在月台掃視各個車廂,透過窗戶,瞧見一根根扶手柱,與一個個像被抽走脊骨的軀體。

最後,少年喜見出口就在不遠處。途經通道之際,他瞥見兩邊站滿人,皆是無力地挨在牆上,高聲與對面的朋友閒聊,極端喧鬧。少年忍不住以手掩蓋雙耳,大步流星。他飛快地穿過出口,感到終於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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