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可聞：話稿費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6-02-27]

■蒲繼剛

稿費已有近千年的歷史，「以財乞文，俗謂潤筆」，古人把稿費叫做潤筆，真是有意思，「筆」是要用錢來「潤」的。白居易曾在詩歌裡大談工資，讓蘇軾傾慕不已。司馬相如為陳皇后作《長門賦》，陳皇后「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這些都屬於稿費的範疇，真讓我等現代碼字的人羨慕不已。

魯迅先生不光文章寫得好，報刊付給他的稿費也比較高，據說魯迅的稿費曾經拿到過每千字30元那麼高。每千字30元的稿費是什麼概念？那個時代，到非常高級的館子裡吃一桌豪門宴席，也就15元左右，你可知道魯迅的水平了吧。魯迅對稿費也是很計較的，他在日記中對自己的每筆稿費都有詳細的記錄，以至於魯迅在《病後雜談》中說：「近來的文稿又不值錢......算他每千字三大元罷......」有人對魯迅這樣計較稿費不以為然。然而，作為一位自由、獨立的知識分子，如果沒有經濟上的獨立，何談得上有身體上、思想上和人格上的獨立？

新中國建立後，把文藝工作者(包括作家等等)統統養起來，國家採取全部吸收包下來的政策，同時還規定作家、藝術家等創作發表或出版作品，除工資外，還發給稿費。這真是一個好的辦法，養起來，還有稿費，讓文藝工作者沒有生活之憂。但這又真是一個絕妙的做法，養起來，就像圈養某種動物一樣，給你好吃好喝好待遇，讓你不再亂說亂動（因為文藝工作者，包括作家等等，是最喜歡亂說亂動的），而且要讓你為圈養你的權力者高唱讚歌，這真是有創造力。於是，中國文人的脊樑骨就更加脆弱。

在1965年「社教運動」開始的時候，內地所有的報刊、出版社，就已經停發所有作家的稿酬。而從「文化大革命」開始，在「破四舊立四新」、「破資產階級法權」的口號下，由「中央文革小組」江青、張春橋等人向毛澤東請示：「取消稿酬制度，一律不發稿費。」於是，稿費制度就這樣取消了，直至文革結束後的1977年才恢復。

現在，稿費制度基本建立起來。文章發表了，發表文章的報刊、雜誌社寄稿費給文章的作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現在有的報刊、雜誌社耍賴，遲遲不給，再三討要後，依然不給。報刊、雜誌社自己倒非常有理，彷彿有錯的是發表文章的作者，自己倒成了受害者。而現在，物價之高，稿費之低，真是難以讓人想像，一個舞文弄墨者想同魯迅那樣靠稿費養家，真是有些妄想。一個北方辦的文摘雜誌社，還有些名氣，摘錄別人的文章，在作者討要稿費時，再三耍賴，竟還要作者的身份證複印件，但最後依然不給。一位作者經過不懈的努力，再三向這家北方辦的文摘雜誌社討要，最終要到了稿費，千字文的文章，稿費5元錢。我真的無語了！

一些雜誌、報紙的總編、編輯人格之低下，真讓人不堪。這樣的人還辦什麼報紙、雜誌，乾脆去做流氓、無賴，騙錢罷了。

前幾年，新銳作家韓寒想辦雜誌，曾在他的博客中公佈徵稿啟事，不論作者名氣大小，封面推薦文章千字2,000元，是現在行業標準的10到40倍，內地頂尖作家的2到4倍；普通稿件千字1,000元，也是行業標準的10到20倍。此事在文壇引起轟動，很多人認為這是在向數十年不變的低稿費制度「開刀」。

我想，「開刀」僅是小事，作為新銳作家，一位有獨立思考精神的公民，韓寒想讓更多的文人能用寫文章的錢養活自己，保持自己的脊樑骨有更多的鈣質，才是大事。但可惜的是，年輕有為而又關注國家命運，關注這個國家每一個人命運的韓寒似乎運氣不好。雜誌出不了，高稿費的事情當然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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