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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墓。 網絡圖片
韋 剛
早幾年，女兒在英國倫敦工作，每年暑期我夫婦都會去探她，同時住上一段日子，也趁機在歐洲旅行觀光。
某日，秋涼天清氣朗，忽然興起，想到在倫敦多時，竟然沒有拜訪過馬克思這位老祖宗，很說不過去。於是便由女兒駕車，三人直趨市北的「高閘墓園」（Highgate Cemetery）。由於循着網上地圖指示，沒有大困難便駛上史雲士徑（Swain's Lane），環境清幽肅穆，樹木茂密，行人稀疏。把車在附近泊好，走近大門。墓園分東西兩部分，由小徑分隔。馬克思墓是在東部。入門，看到的和英國其他教堂墓地相類的景觀，樹木婆娑，鳥雀啁啾，碑墓雜陳。不似我國墓園整齊的規劃，墓穴安排較不規則，但建造得幽雅精緻，不少安放了大理石或其他石料的雕塑。從東門的鐵柵進入，前行約百公尺，再左拐百公尺，便看見龐然的馬克思的淺灰色墓矗立在群碑之中。
據說，原來他下葬時只豎了一塊簡單石碑，到了1954年，由英國共產黨發起，隆重重建墓地，各國共產黨捐資表示尊敬，中共也參加了。墓的設計莊重恢宏，底座2.3×1.5公尺，高逾3公尺。花崗岩的座上安放着羅蘭士．柏力梳（Lawrence Bradshaw）的傑作：馬克思的巨型銅頭像。基座正面刻着馬氏名言：「全世界工人聯合起來！」和他的名字，中間的白雲石上刻着合葬於此的家人名字，包括夫人燕妮（Jenny von Westphalen）、孫子和女兒。基座的下部就刻着他在《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寫的結束語：「The philosophers......」，根據人民出版社《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57頁，譯文是：「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於改變世界。」扼要地指出了這位思想家的中心思想。站在這墓地前，環顧周遭景物，回想二百年前他的處境、他的辛勤勞動、他在倫敦大英博物館圖書館中孜孜不倦地閱讀和寫作，不禁油然而生高山仰止的感慨。
有人曾經批評過不應該以這般宏偉的墓園去紀念這宣揚無產階級革命的導師，但是我覺得這是匹配的。反對者們竟然會試圖毀壞它，1965年和1970年都曾有破壞行動，後者有狂徒爬上底座，敲破銅像，把炸藥灌進去。此外，對墓像潑漆等無聊無恥活動更司空見慣。這一切，都不能抹煞馬克思作為偉大的思想家的地位，據說，旅遊季節每天會有200名瞻仰者特別來謁見，攜着鮮花或者紀念卡。我們往訪那天，也看到了新鮮的花束放在墓前，幾位年輕人正在拍照、觀看碑文。自1999年至2005年，由英國廣播電台及路透社組織的4次公投，評選千年以來世上第一思想家，馬翁三次獲選，愛因斯坦居第二。只有一次，愛翁反勝馬翁。這正如他的好友恩格斯（Frederick Engels）在他的墓地葬禮時所說：「他可能有過許多敵人，但未必有一個私敵。他的英名和事業將永垂不朽！」（《馬克思恩格斯選集》人民出版社．第3卷．第778頁）。
眾所周知，馬克思的一生是坎坷困苦的，從德國流亡到英國，得到恩格斯幫助，生活較為安定，埋頭研究著作。1883年3月14日下午2時45分，恩格斯剛離開他2分鐘，轉回來便看見倚在躺椅上的馬翁低垂着頭，仙逝了。隔了3天，恩買了墓地，才替馬翁舉行葬禮。只有11人參加，相當冷清，恩在葬禮上發表了上述的著名演說，熱情地正確地評說了馬翁的一生和其成就。其後實際地整理和出版了馬翁的一系列遺著，成為馬克思恒存於世的經典。
有人也曾經質疑，為何作為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不和廣大人民一起葬在公墓而要躋身在這私家墓園？其實，我以為這問題不值得討論，馬翁死後歸處何方，無傷大雅，他的一生已經說明了他是屬於勞苦大眾，為他們發言發聲，為他們奮鬥致死。死後，與高人名士共臥「高閘」，又有何不妥？相信朗月澄空，他還會和園內的朋友或對手們高談闊論、共抒理想。他墓地對面，就葬着反馬克思的自由主義政治家、「社會達爾文主義」創立者斯賓塞（Herbert Spencer），兩人大可繼續論道。園內還有英國大文學家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查理士．狄更斯夫人（Catherine Dickens）和狄更斯父母、著名英國科學家法拉弟（M. Faraday）以至近代政治家英國工黨年輕一代的文禮彬兄弟（David Miliband and Ed Miliband）的左翼政論家父親和漂亮的女影星珍茜蒙絲（Jean Simmons）。可謂濟濟一堂，歷代雲集，各有所長。
多年前，我們往訪時是免費進園的。但據說是因為百物騰貴工資增長快速而墓園從2013年起開始收費。門券分幾種：西邊墓園須預約並有導遊解說，成人每位12英鎊，小童6英鎊，這費用包括可參觀東邊墓園，歷時大約一小時。東邊墓園則可隨開放時間自行參觀，入場券每位4英鎊，攜帶照相機另加2英鎊，不准錄影。如須導遊解說，則每位增至8英鎊，兒童減半。現代手機多有照相及錄影功能，未知上例如何執行？
這收入場費實行後，各派人等紛紛表態，大多數反對收費，認為不要利用馬克思去招徠。因為除了收入場費外，小賣部還以不大合理的高價出售《共產黨宣言》甚至毛語錄等小冊子、「馬恩列斯毛」金屬紀念章等。有人在《華爾街日報》發文聲稱：「每人要用4-6英鎊去向敲響私有財產喪鐘的人致敬！」更進而認為宏偉華麗的馬克思墓是對追求人類平等的理念的諷刺。但也有人支持收費，認為：工人須有報酬，他們也要吃飯，並非不用報酬就可消滅階級。管理及維修墓園需龐大費用，而入場收費可以彌補開支而提高保養質量。觀乎墓園內樹木茂盛、環境乾淨企理、像藝術品一般的塑像雕刻維護良好，給瞻仰者及遊人除了清心的幽思之外，還可以欣賞到英國自然風貌和市區墓園的景觀一瓣。
近年來我國歐遊人士較多，他們除了在商店林立的繁華區域「血拚」之外，也許會抽空一訪哲學家馬克思。如果不駕車，可以乘地鐵至阿芝路站（Archway Station）出站向東，循路牌向滑鐵盧公園（Waterlow Park）方向，便可達墓園。偷得浮生半日閒，在喧鬧人生、紛爭社會中向主張階級鬥爭的大師請安問候，也許在萬籟俱寂的林蔭底下，他會給你道出他的心事和觸及時代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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